“这里是他的地盘,江北与淮东的势力轻易不得进,况又有那炼药的老头子于不知我们存在的情况下亲口承认,不会有错。”说到此事,文熙忍不住咬牙怒骂道,“为了一己之私,竟丧心病狂地拿无辜百姓来做试验,那家伙简直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幸而,幸而你当时没有嫁给他!还有,这样一个草菅人命,残暴不仁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这天下之主,蓝璎,你马上写信把这事儿告诉二哥三哥他们!”
蓝璎临命而去。
若说那老头儿是在旁人逼问下交代出的章晟,也许还有栽赃的可能,可如今……阿浓心里凉了个透。她不知道从前那个看起来温和如水的青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权力和野心腐蚀了他的心,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这个问题如今已是无解,阿浓心中被不可置信和愤怒填满的同时,灵魂深处某个角落里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松动。
五表哥说的不错,章晟此人,不配为君。
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枉顾百姓性命的伪君子,即便是成功坐上了帝位,只怕天道也不会允许他坐得太久。
想到安王,即如今的永和帝膝下只这么一个儿子,阿浓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闭了闭眼,却终究无法不承认,大晋的气数……只怕是真真正正地尽了。
***
心中牵挂着秦时,因此这些念头于阿浓脑中也只是转瞬即逝,并未久留。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少女马上忍着心慌写了一封信给翠烟,同时不顾天色渐晚,当即便带着秦时往洛州赶去。
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不然我……
车轮滚滚,马车疾驰,剧烈的颠簸中,阿浓紧紧抱着身边气息微弱的青年,一颗心如置油锅,满是煎熬。
幸而一接到阿浓的信,翠烟便带着小九赶过来了,而泰安镇离洛州不是很远,因此双方在第二日下午便顺利碰了面。
有翠烟在,秦时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只是……
“此毒太过霸道,我需要时间。”
翠烟凝重的神色让身心俱疲的少女几乎撑不住昏过去,但尽管心头仿佛有人拿刀子在扎,她还是死死掐紧双手,勉强保持住了镇定。
“劳烦翠烟姑娘了。”
从前都是他守着她护着她,这一次,换她守护他。
“友人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翠烟摆摆手,见她唇无血色,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虽无法解开他身上的毒,但保他性命暂时无忧却还是做得到的。”
阿浓蓦地松了半口气,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翠烟又道:“对了,我方才听说你们抓到了那个给秦时下毒的老头儿,我可否去见见他?”
临启程前,文熙派了两个暗卫去安置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药人,然后把那个老头儿带在了身边,每日按饭点儿逼供。可谁想那老头儿竟还是个硬骨头,任凭少年手段百出也不肯说出解药的方子。
阿浓之前一心都扑在了秦时身上,并没怎么关注过那老头儿的情况,听罢点点头:“我叫蓝璎姐姐带你去,只是……那人可是有什么古怪?”
眼前女子的脸色有些异常,她方才有此一问。
翠烟犹豫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怀疑……这个人是我师傅失踪多年的弟弟。”
阿浓愣了一下:“你师傅……空山老人?”
翠烟点点头:“师傅有个同父异母的庶弟,那人因空有天资,心性不佳被师祖拒收于门外。他因此事大受打击,当即便偷了师傅家中祖传的几本医毒典籍而去,至今已有数十年未曾出现过。曾听师傅说,他是弃医从毒去了。医毒本是一家,端看施者如何行事,因此人所修的毒道与我所修的医道其实也算是同出一宗。原本我也没想到他身上去,只是当日为了解开沈姑娘身上所中之毒,我无意中寻到了一本师傅留下来的残破古籍,从中寻到了一些线索,这才想起了这些陈年旧事。”
阿浓瞪大眼:“所以你的意思是……三姐姐身上的毒也很有可能是此人研制出来的?!”
翠烟“嗯”了一声,自带妩媚风情的眼尾微微挑了一下:“还有楚东篱当日所中之毒,没准也和这老家伙脱不开干系。”
阿浓心头蓦地跳了跳:“所以若是他愿意配合……”
翠烟颔首笑了起来:“不只是秦将军,便是沈姑娘身上的毒,没准儿也能彻底解开。”
阿浓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想法子撬开他的嘴……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