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东南角上有个烟花燃放点,现在正值午夜,一只窜天猴啾的一声开场后,顿时有无数烟花先后冲天炸裂,热闹非凡。几片轻落落的雪花安安静静的飘了下来。路鹤宁走到阳台上看了看,竟然又下雪了。
徐稷还在那边慨叹道:“不过我跟我爸没什么感情,那老家伙要不是因为那个不行,死活生不出个争气的孩子来,我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路鹤宁之前听过关于徐稷爷俩的八卦,但是周围人说这个的不多,他也没留意,只记得的确有人说过老厂长包了好几奶,但一直没孩子……原来徐稷一直是被流放的,而且看样子阳痿竟然是遗传?
路鹤宁安慰道:“都过去了,就不提了。”
徐稷也觉出大过年的吐槽已过世的长辈有些不讲究,嘿嘿笑了一声问他:“你自己在家没事吧?我要不回去一趟也行,反正在这也没事。”
“不用,我一会儿就睡了,”路鹤宁看了眼外面的雪花,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低:“外面下雪了,你明天回来的时候开慢点。”
“好的”徐稷答应了一声,又问:“明天中午你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回去……”
电话挂断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了,路鹤宁没看时间,只是觉得手机有些发烫。外面烟花燃放点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午夜已过,四周只零星的响着鞭炮声。
路鹤宁看了眼手机,见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忍不住黯然一笑,抹了把脸。
其实徐稷给他充的话费,他在最初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同事或者同学充的。为此他还等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是同事充的估计一会儿就来电话了,要好好谢谢人家。结果他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人给他打电话。他自己想了想,觉得之前的同事并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便又认定可能是哪位老同学。
路鹤宁登了好久没上的□□,在同学群里说道:谁刚给我冲了话费,谢谢了,私聊我我明天转给你。
那个校友群平时就不算热闹,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工作在不同的领域,也有了各自的圈子,除了几个偶尔进群发广告,又或者交流娃娃经的人之外,其余的都是长期潜水状态。
这次一样,路鹤宁发出后好久,再刷新,没有任何人回复。连一句“新年快乐”都没有。
那几分钟里,路鹤宁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觉得尴尬,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曾红极一时的明星,突然发现自己主动示好也无人问一样。毕竟他之前也曾被人追捧过,在这个校友群刚成立之初,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一片刷屏和表白……路鹤宁不得不承认不管他表现的如何淡漠,他内心依旧会享受那种感觉,被人关注的,仰视的,尊敬的感觉。
只是这些都过去太久了。久到他从清高孤傲变得落魄难行,那件华丽的小皮袍越来越远,仅剩下了干瘪狼狈的“小”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远处的楼房道路都被深雪覆盖,路鹤宁没有睡意,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又伸手推开了一扇窗户。
清凉的空气立刻夹着雪花飘了进来,偶尔一两片落到他的手上,很快就化了。其他的三三两两的则落在了阳台的其他物件上,比如徐稷堆放的一捆小木板,几个光秃秃的花盆,还有一个尼龙绳穿的凳子——那个凳子一看就是徐稷自己编的,因为毫无章法,丑的吓人。路鹤宁不止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做钟点工的时候还差点给他当垃圾扔了,后来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徐稷的手工活。
虽然他不知道徐稷捣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除了这些物件之外,徐稷的确有很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比如俩人明明不熟,这人却能毫无防备的让他来借住,简直热情到吓人……又比如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二百块钱话费和那漫无目的的半个小时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