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徒弟......”】

莱因哈特死后, 自家徒弟有些异常的安静沉默让玄清有些不安。身为师傅的他虽然对那个对长离有所觊觎的金发外邦人没什么好感, 但架不住徒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若是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就大大不妙了。

【“我没事。”】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态度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顾长离把早已失却温度的身体在雪地上安置好, 旋即长吸了一口气，叹道，【“只是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说到这里的他忽然语气一顿, 心情复杂地补充了一句, 【“——尽量不伤人罢了。”】

【“是他自己寻死，与徒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明白。”】

揉了揉隐隐有些作痛的额角, 顾长离并没有再多加注意横躺在冰面上的苍白面容，周遭蠢蠢欲动的人群才是他此时关注的重点。

“丫头, 过来。”

灵机一动的顾长离招手示意红了眼眶，还在一抽一噎的小女孩走近, 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听完他的要求, 女孩儿温顺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异议。

“小莱茵......”

很快便发觉自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拥抱后, 莱因哈特再也没有其他动作的鸿焰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那个蠢货！白痴！笨蛋！！”

相较于她的剧烈反应, 另一边的守卫长却是来得理智冷酷的多, “弓\\弩队做好准备。”

“.......”

这一次, 鸿焰没有再不满地抗议。之前的“留下顾长离性命”已经算是违反圣城条例的禁举, 而在莱因哈特死后，便是连这个理由都失去了意义。

只是在那暴烈的攻击下，连活人都不能幸免，就更别提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想到这里的鸿焰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胸口处的衣服纽扣，就像是可以以此缓解那种几近窒息的疼痛感一般。

十多年的守卫者生涯，她看惯了也经历了无数朝夕相处的好友伙伴因为任务或是其他事情一个个牺牲逝去，运气好的还会有全尸留下，更多的却是只有寥寥几句阵亡的消息传回，从此阴阳两隔不负相见。

那条以守护为名，漫长不见尽头的道路，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人落后倒下，被黑暗和死亡所俘虏。只不过这一次，倒在自己眼前的是与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视如弟弟的莱因哈特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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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守卫长的一声令下，之前曾经出现过“万\\箭齐发”一幕再度上演，而迄今为止仍然不清楚武器一方究竟是怎样在这样密集的箭势下逃过一劫的守卫长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示意弓\\弩队立即进行下一轮填充，以及周遭众人做好催发异能进行第二次地毯式攻击的准备。

然而他不曾料到的是，顾长离的反击来得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快......更加凶悍蛮不讲理。

在箭\\锋靠近，而且即将爆\\炸的关口，顾长离的左手捞起女孩，右脚微微后撇，身体前倾重心下沉，将周身力度积蓄到极点并且全部灌注在右手上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的一拳击落在结成寒冰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终于靠近最强杀伤范围的箭\\矢也开始了一连串的剧烈爆发。

二重力道叠加之下，圣城众人只觉一阵地动山摇，仿若天崩。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像是喝了假酒般装成一团......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距离顾长离二人稍近的几人已经注意到地面上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大片龟裂，仿佛悍狠可怖的凶兽般，把所有前进方向上的障碍物统统吞噬湮灭，恰如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的灾难般，让人完全丧失了抵御和反抗的勇气，被恐惧惊慌所吞没。

一击之威，竟至于此！

即使是有着坚定信仰和刚烈意志的守卫者也被这样碾压般的力量唬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而倒霉一点，已经快被那些活动扩张的裂痕吞没的家伙则是彻底闭上眼睛等死了。

不成想，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身为罪魁祸首的顾长离和丫头早就于出现明显破绽的包围圈中脱身离开，灰头土脸地再度聚集在一起的圣城守卫者们这才惊愕地发现——除却刚才在和深渊那伙不法之徒对战中损失的人员外，当才如同天灾般的变故中，竟然没有任何人牺牲殒命，最最严重的伤势，还是几个打算避开裂缝时不慎崴到脚的。

“我快要掉下去的时候，突然被冰块托住了！”

“我也是！”

“本来都闭上眼睛等死了，结果睁开眼却发现周围结了一层冰茧，什么伤都没受！”

“怎么回事？”

“话说控冰不是那个武器的能力吗......难道......”

“不可能！”

“区区武器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

就在其余于大难之中逃生者众说纷纭之际，鸿焰却一头扎进战场中央赫然出现的一道数十米深的下陷凹坑中，一步步迈向那个巨大而晶莹的冰块，然后缓缓地在它跟前坐下，无可奈何地伸出指头戳了戳。

触手的温度冰寒刺骨，于指尖萦绕不散，一点一点向上泛滥自血液骨髓，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一道冻住。

隔着极清澈分明的冰层，鸿焰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安然卧于其中，永远不会再睁开双眸的青年嘴角真挚欢欣的笑意，她吸了吸鼻子，大咧咧地在冰坨上面狠拍了几下，“臭小子，笑得活像个傻逼，难看死了。”

“好好休息吧，下辈子别做守卫者了，忒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