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幽冥,昏惑极暗,这里是极北之地,放眼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冷清泠蓝。
月光清辉之下,这片曾经寂静无声,远隔尘世喧嚣的海面上,如今却是血染江海。
捕捞声、号角声、还有叉戟刺入的血液迸溅声,更有凄惨哀鸣的鲛人吟唱声,这是鲛人临死之前不甘的呐喊。
吟唱是鲛人独有的语言,他们音色动人,传言可以蛊惑人心,织造幻境。
微微蜷缩在海底的一块礁石之中,被族人藏匿起来,耳边的吟唱声声声不歇,族人们被渔网还有弓箭捕住射杀。
浮光缱绻,微微看着眼前的殷红血液在深蓝的海水之中扩散飘拂,似乎还带着鲛人们的气息,她躲在礁石之中,看着族人们一个个的减少,身体颤栗。
一支支弓箭穿过深邃的海水朝海底无情的射来,从黑暗持续到天明。
启明星升起,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微朝海面望去,船板上的渔人们带着武器下水了,一个又一个的跳下,动作迅速,行为敏捷,这是经过了专门训练的战士,水性极佳。
微微被发现了,她摆动着鲛尾,向远处划去,可这一片海域早已经被人类层层围住,她已经无路可逃。
陡然,一股蛮力拉扯着微微的手腕,擎着她向海底深处逃去,周围的一道道血痕随之蔓延开来,是对方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力气逐渐衰竭,渔人很快的就追赶上来了。
微微恍惚之间只记得那条碧绿的鱼尾用力一甩,将她甩向深处,而那名救她的族人却被无情的捉上岸。
仰着头往上望去,水光粼粼,那条宏伟大船上布满了弓箭手,有一人站在高处,一身玄衣,隐隐之中好像以他为首,听他行事。不过隔得甚远,微微辨不清楚他的样貌,只能觉出周身一股杀伐之气,凌厉至极。
船板上的鲛人们如刀下肉俎,任由渔人们挫骨剥皮,生生的挖出眼睛,微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是唯一逃脱的鲛人。
鲛人一族本就繁衍艰难,再加上人类的肆意捕杀,他们更是稀少,现今,所有的成年鲛人都被捕杀殆尽,唯有微微因为暂未成年,身子娇小,可以躲在礁石之中被族人相助,侥幸逃脱。
捕杀鲛人的船只还没有离去,正停靠在岸边。
原本干净的海面被鲛人们的血液晕染成半江瑟瑟半江红,透着残酷凄艳的美。
微微躲在船板底下,船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鲛人貌美,倘若不是为了圣上的旨意,我定要好好享受一番。”说话之人声音猥琐,话语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鲛人确实貌美,不过只有生剜了他们的眼睛,才能得到凝碧珠,也是无奈之举啊!”
“你说圣上究竟为何要对这鲛人如此凶狠,如此美貌,就这么残缺了,实在可惜的很。”
“圣上身体愈见颓然,怕是不妙,听说鲛人的眼睛可以化为凝碧珠,生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
“当真如此神奇?”
“传说如此,你我也不得而知,只是凝碧珠实在难得,这一片海域的鲛人都被挖了眼睛,却也只得一颗,足见其珍贵。”
……
凝碧珠,是鲛人的眼珠所化,可治百病,价值连城,却只有寥寥之人拥有,便如那人所言,这么多的鲛人,也只有一枚凝碧珠。
她势单力薄,想为族人报仇实在难于上青天。
微微抬眸望了望天际,鲛人生于水中,可感知天地之水,眼下却有一个机会。
次日,以往平静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狂风大作,卷起千重浪花。那往日里如庞然大物的船只现在也只能在风浪中颠簸,汪洋大海中,不过沧海一粟。
巨浪袭来,船只东倒西歪,海上气候瞬息万变,凶险莫测,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终将来临,瓢泼大雨噼里哗啦的落下。
船上的人们焦躁不安,岌岌可危。
一个大浪袭来,将船只卷入其中,微微在巨浪之中沉浮,对此冷眼旁观,上天有好生之德,愿这暴雨狂澜将那群刽子手淹没。
一个回身,微微往熟悉的海域游去,远离这个风浪中心。
也终于有时间冷静的沉思,上一回的任务,微微勉强完成,虽然成功的阻止了丧尸的入侵,可还是酿成了一城的死亡。
也许是惩罚,这一次的任务愈加艰难。
微微这回扮演的是一名鲛人,目前是极北海域仅存的鲛人,尚未成年。
而未成年的鲛人能力极弱,很容易的被其他海底生物伤害,因此族人们总是优先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