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兰殿,兰妃一走进殿内就将宫女们全都赶了出去,五皇子段祈煊垂着头跟在她后面,脸色十分难看。
兰妃看了段祈煊一眼,气的肋下生疼,指着他骂道:“你,你糊涂!”
段祈煊扑通一声跪下来:“母妃,儿臣没想到他没有中计……”
“你啊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太子是能随便动的人吗?你想想,他身后的势力可不是随便什么豪门世家,那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那是大满!”兰妃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狠狠在段祈煊额头上戳了一下。
段祈煊有些不服气地梗了梗脖子:“那又怎样,大满未必肯帮着他,而且皇后又不喜欢他……”
兰妃气结:“再不喜欢也是她的儿子,她若是出手你还有活路在?这一回幸亏没留下活口,要不然被太子抓到了把柄,你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提到这个,她也有些意外,段祈煜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是不想追究这件事还是有别的打算?
“母妃,您怕什么,刺客都死了,没有人能证明是我干的,再说世事无绝对,若是以后他倒了霉呢?”段祈煊眼中闪过阴暗的光芒,江家被太子坑了一把,丢了先帝赐的丹书铁券,现在他们没想明白,可一旦回过味来,对太子怎么会不心生怨恨?他们一旦有了想要拉下太子的想法,还怕日后段祈煜不倒霉吗?
兰妃听他话里有话,眉心慢慢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祈煊四下看了看,起身走到兰妃面前,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兰妃脸色顿时一变,想也不想道:“不,煊儿,这件事你不要掺和,江家和太子的恩怨就由他们斗去,你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要跟江家走的太近,也不要不自量力地想要去对付太子,皇后对太子如何都是他们母子的事,她纵然是希望太子死,也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上你明白吗?邬笃不是傻子,皇后更不是,你不要听了别人三言两语迷了心智,到时候追悔莫及!”
她说着,心中对江家的怨恨越来越重,江家人算计什么不好,偏偏来算计她的儿子,挑唆他对付段祈煜,成了对江家不过是换个主子效忠,败了或许就要搭上段祈煊的性命,江家人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祈煊不服气地张了张嘴,但看到兰妃一脸凝重,心中不由也打起鼓来,想起鎏月弯弓就是江云骁想要借他的手杀掉文沐宸,他后背慢慢漫上一丝冷意。
文锦绣被封为嘉宁郡主的消息不到三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嘉宁郡主文锦绣孝心可嘉,面对嫡母陷害以德报怨,面对诬陷面色不改,一时间众人对她的赞扬和崇拜之情疯狂滋生起来,老夫人原本还在担心,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紧紧拉着文锦绣的手一个劲儿说好,赵敏兰陪侍在一旁,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与有荣焉一般。
“这一回可算是因祸得福啊,你这丫头,可让我这把老骨头担心坏了!”
老夫人说着轻轻点了点文锦绣的额头,面上虽然带笑,眼底却还带着一丝后怕,听了宫里发生的事情,她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若是那些东西真的在文锦绣院子里被发现,她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文锦绣安抚地朝老夫人笑了笑:“让祖母担心是孙女的不是,不过祖母福星高照,锦绣跟您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能得到您的庇护,所以有什么困难都能化险为夷。”
“瞧瞧,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越大越学的油嘴滑舌起来,赶明儿得赶快请陛下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才好呢!”老夫人半开玩笑地对秦妈妈说道,秦妈妈忙笑:“老夫人可别说这个话,等过几年四小姐要出嫁的时候,难保您舍不得呢!”
“这话倒是不假,我们锦绣这样优秀,到哪里我都舍不得。”老夫人摸了摸文锦绣的头发,笑呵呵道。
文锦绣心中微动,面上带出几分不好意思,佯装生气道:“祖母是嫌弃锦绣聒噪了么?要真的是这样,锦绣以后可就不敢来了。”
老夫人见她害羞的样子,面上笑意更深,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祖母巴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呐,只是你也得多为自己打算,如今虽说你的婚事会有陛下做主,可陛下要考虑的往往是国家利益,有的事还是要自己争取。”如今文锦绣成了郡主,看似陛下给了极大的荣耀,可万一日后有什么事情,她也定然会被陛下拿来当作稳固江山的棋子,她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老夫人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文锦绣是个聪明人,定然懂得她的意思。
走出桐华院,文锦绣面上带了几分凝重,老夫人的话全是发自内心,虽然带了让她多接近段祈煜的意思,可大半的话都是在为她考虑,有些事情还是得早作打算才是。
“小姐。”
文锦绣刚换了衣裳,就见如幻面带喜色走了进来,她面上慢慢勾起浅笑:“事情办成了?”
如幻兴奋地点点头:“奴婢听了小姐的命令,一路追踪过去,果然见他们将秋妈妈带去了一个别院意图杀人灭口,奴婢和斩风将人救了下来,顺着那别院的地道果然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树林,林子里藏着兵器铠甲,战马粮草,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招兵买马,守着的人都是一些家丁。”
文锦绣唇角上翘,江家人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发生一件让他们气到吐血的事,江云骁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今日又是被掌嘴,又是被罢官,听了这件事,希望他不会气的失去理智才好。
永明侯府。
江家人一路加快速度回到府中便迅速请了沈太医过来,永明侯夫人看似没有大碍,实际上不过是强撑罢了,嫡夫人死的惨状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一想到那场面就浑身发冷,江云骁脸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接连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一下马车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吴氏忙将他扶住,一叠声地喊太医。
“沈太医,舍弟的病情如何了?”江云峰眉头紧蹙,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管江云骁的事,毕竟他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还有什么必要讨好他呢?可是想到远在边疆的江云赫,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耐着性子问道。
沈太医摇了摇头:“自上次陛下赐婚,世子就一直郁结于心,这一次又受了这样大的刺激,急火攻心导致晕倒,若是以后不能好好静养,怕是……”
江云峰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若是江云骁死了,永明侯夫人定然会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几个头上,江云赫和永明侯也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想到这里,他面色沉了沉:“沈太医,还请您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想也知道,文锦绣正盯着他们不放呢,若是让她知道江云骁的病情,她绝对会使尽浑身解数要了他的性命,到时候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沈太医给江家看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点了点头,提笔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丫头,江云峰叹了口气,有些不自然道:“还请太医去看看家母吧,她今日受了些惊吓。”
沈太医点点头走了出去,江云峰看了江云骁一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正在此时江云骁眉心一皱,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沈太医的话他都听到了,他面上露出苦笑,以前从来不知道,向来意气风发的自己居然会差点被气死,可是他怎么甘心?文锦绣算计的他丢了官职,丢了脸面,丢了丹书铁券,可是她和文沐宸却风头出尽,更可恨的是文沐宸,一个晚辈,竟然踩在了他的头顶,还接管了自己的职务,叫他怎么不生气?!
“五弟,你醒了?我叫弟妹进来服侍你。”江云峰嘴角扯了扯,说着就要出去,江云骁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裳,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他,脸色冰冷:“你……”
江云峰面色一沉,知道他还在为大殿上他不为他求情而介怀,不由冷冷一笑:“五弟,沈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动怒于你身体无益。”
江云骁看了他半晌,手指握的越发紧了:“大……哥……”每说一个字,他的双脸都痛的快要发狂,那些太监下手丝毫没有留情,他一张嘴只觉得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江云峰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耐着性子道:“五弟,你——”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别院的管家快步跑了进来,哭丧着脸道:“二老爷,不好了!咱们的林子被烧了!”
“你说什么!”江云峰面色顿时一变,豁然转身盯着管家,江云骁一双眸子亮的骇人,死死盯着那管家,手背上青筋快要爆裂出来,额上因为疼痛流下冷汗来,让他心中更加恼怒。
管家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咱们的林子被烧了!粮草战马都没了,林子后面藏着的宝库也被洗劫一空,贼人只留了一封书信指明交给世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江云峰心头一震,直觉的那封书信不是什么好东西,忙阻止道:“世子现在病着,不能操心这些事,还不滚出去!”
“给我滚回来!”
江云骁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狠狠把江云峰推到一边,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踉跄着快步走到管家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信,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信纸展开,待看清那纸上写着什么之后,他手指不住地颤抖起来,身子也摇摇欲坠,江云峰暗道不好,只听江云骁突然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仿佛癫狂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