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这一剑原是偷袭,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悠忽间直刺出去,这一下又快又狠,抑且如梦如幻,极是难躲难闪。
可惜的是,这招数最适合的,只是别人缺乏防备时的暴起发难,丁勉此时心中早已将他当作了头号敌人,对衡山这路绝招又是早有耳闻,行动之间,其实随时都在防备。
莫大先生一剑刺出,丁勉身形只是微微晃动,这一剑却似已实实的刺入了他胖大的身躯,随之丁勉一掌随手拍向莫大先生胸口,莫大以左掌接过,丁勉这一击是受攻之后临时反击,本来十分不利,但莫大却也是在意料不到的反击之下以左掌随手挡架,吃亏更大。
加之莫大先生功力,却比丁勉还略逊一畴,两人双掌相交,莫大先倒退了三步,随即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才见莫大先生手中剑低垂着从丁勉身边落下,丁勉衣服上破了道口子,却原来刚才这一剑却已被这个大胖子躲过了,只是从腋下滑出,仅仅碰到了他的衣服。
莫大先生微微运行功力,查知自身的情状,觉得虽未真受多大内伤,但多少有些影响,若不加休息,再接着出招,只怕就要有些妨碍,未必斗的赢丁勉了,何况现在对方强手如林,又不是丁勉一人。
真的和丁勉堂堂正正一战,其实还是他略强一些,之所以要这般偷袭,本就是因为对方势大,难于以常道一拼,何况此时观战的众豪杰都还在首鼠两端。他想要一举致胜,给对方一个威慑,也让这许多摇摆不定的家伙选定立场,却不料弄巧成拙。
田伯光在旁观战,忽然悟到,衡山派这功夫从原理上说,其实与林平之的剑法有相似之处,就是那种得手赢的容易,失手败的也容易的功夫,莫大先生这一战,便是这个结果了,但思来想去,总还是觉得林平之招式的高明与变幻,非莫大先生可比。
莫大先生是沉稳而又不在乎面子的人,并不硬撑,当即退开坐下,调节内息。他功力深湛,要不了多大一回,他就又可恢复完全战力,这才是最重要的,且看事态如何发展吧,林平之既然与他如此约定,总是有安排的,他信任这个人绝不会临阵脱逃了。
刘正风一看这架势,心知自己武功不如这个对手,师门绝技刚刚才被师兄用过,也是铩羽而归,自己也不必再试了。若是以他的性格,这时只怕便要放弃抵抗,但林平之教过他,“为了爱你的人,你不能放弃。”。
丁勉与刘正风战不多时,刘正风便渐渐落于下风,方千驹,向大年等人着急之下,便想要上前援手,但刘正风以眼神制止了他们,若是当真群殴,对方强手多着呢,己方可没那个实力。
“住手!”忽听得一声叫喊,却是恒山派定逸师太,丁勉闻声而退,刘正风却正巴不得赶紧停手,结果这声喊倒管用的很。
“你们都在打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不是好朋友吗?手足兄弟之间,就算是有误会,难道非得这般打生打死不成?”定逸本是直性子,想到什么立时脱口而出,
天门道人忽然道:“师太此言差矣,常言道除恶务尽,那曲洋既是魔教之中的长老,自然是邪恶之极的人物,刘师弟与之交友,已是大罪,幸得左盟主宽宏大量,这般容让与他,若他再不从此与曲魔头绝交,似此等之人,便是清理门户,取其首级,又有何不可。”
“什么!你?你刚才不是说那曲洋未必是恶人,就算是恶人......”定逸奇道,天门这番表态,可与他先前支持刘正风的话对不上啊,其实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已有了这个疑问,但也只有她这个地位既高,且又心直口快的人,才会当面质问出来。
未等她说完,天门又道:“倘是寻常恶人倒也罢了,可这曲洋显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他知刘师弟爱好音律,便从音律入手。设法来投其所好,那是最最阴毒的敌人。他旨在害得刘师弟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包藏祸心之毒,不可言喻。这等卑鄙毒辣之极的小人,这般阴险之极的大魔头,大奸贼,刘师弟再不与他绝交,那便真是死有余辜了。”
“你,你,你......”定逸真是气的连话也说不出了,若是单看天门现在的言语,倒也似模似样,颇有些义正辞严的味道,只是刚刚言犹在耳,难道那不是他亲口说的话吗。
忽然间一个听来还有些稚嫩的女声说道:“我辈侠义道中人,怎能逼着他人谋害朋友,若是只因别人不肯为此,一开口就是什么诛人全家,这种行为岂不更与魔教全无分别,我可看不惯这种作派。再说了,那个曲洋也没听说有什么恶迹,纵是魔教中人,又怎知他就是恶人。就算是恶人,难道不能感化与他,让他入我正道吗?便是当真非诛杀不可,自有我等出手,哪里又有逼着人杀朋友的道理。”
所有的目光集中过去,只看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却是曲非烟了,她虽是曲洋孙女,但年纪幼小,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谁也不认识她。她这番话一说,小女孩的口音,与天门这个老男人自然不同,只是口气却学的唯妙唯肖,围观众人一听这话,很多人忍不住便又是一阵嗤笑。
要知武林中人,将信义忠贞看的极重,至少面子上看的极重,无论背地里如何作法,当面却不可太过无耻,有时所站阵营或者还不是最重要的,但出尔反尔的人,却绝不会有人看的起。
天门不由的大怒,双目怒瞪向曲非烟,但曲非烟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便如一湖碧水,全没一丝惧怕之色。天门虽怒,可是想来这确实是自己无理,对方又是个小女孩子,这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