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平之反应极快,一听对方这样自称,立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真正对于他自身至关重要的问题,所以随之就问道:“是你将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你说的这个‘我’,指的是谁?”上帝用一种有些嘲讽的语气说道,也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问话,虽然他是一台电脑,当然没有一张脸,但林平之却觉得可以看见他脸上充满了揄揶,蔑视的神色,他整个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架势。而这种气质,就让林平之隐隐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个上帝。
但林平之表面上当然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不动声色的接着道:“当然是林天雨了。”
“你不是林天雨,林天雨已经死了,这世界上已经不存在林天雨这个人了,我刚才用这个名字称呼你,是因为你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这也是因为我,我没想到会让你‘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但事实上你不是,你仅仅只是林平之而已。”
这?林平之一时间有些逻辑混乱,只觉头脑发昏。其实这时的他人本很清醒,可上帝的话却实在是太让人糊涂,于是问道:“你说我只是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而事实上不是,可如果我只不过是林平之,我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是出生于二十世纪未的林天雨呢,难道林平之一梦之间,就变成了林天雨?”
“你当然没有变成林天雨,我说了,你只是林平之,你只不过是自以为自己是林天雨而已。”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你说林天雨已经死了,这我当然相信。可是我难道不是林天雨的灵魂穿越,附体到了林平之身上的吗?”林平之很自然的这样问道,他现在问的本来是他已经认定了的事实啊。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灵魂,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穿越,至于你,那当然是我的杰作了,要知道,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上帝一脸的得意之色,语气中也充满了成就感:“你知道吗,林天雨虽然已经死了,但这个人的记忆很有趣,所以我把林天雨的部分记忆转录到了这个时空,送到了林平之的记忆中,当然我还给了林平之原本来自于上一个时空他自身的一些记忆,这就形成了现在的你,仅此而已,你,只不过是林平之。”
“你是说我仅仅只是林平之,仅仅只是得到了林天雨的记忆。”林平之问道,上帝点了点头。很奇怪的是,他是一台电脑,没有人类的身体面目,但他总能让你感觉到他在回应你以人类的表情动作。
林平之也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们来看看,我只是林平之,我不是林天雨,可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出生于1998年,从小居住和生长在长江边的一座工业城市,我还清楚记得幼年时看过的动画片,玩过的电脑游戏,我记得汽车火车,飞机轮船,我记得我上学的经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学过很高层次的物理,化学,生物,医学,机械,电子,高等数学,量子物理,立体解析几何,等等等等,所有这些记忆才构成了我,才是我。”
上帝没有回答,只是在听着,似乎对他现在说的话很有兴趣,所以林平之接着说道:“你说我是林平之,当然,我也记得在福威镖局长大所经历的一切,记得从小是怎么生活的,可问题是,这些对于我来说,才真正像是外来的记忆,你既然是上帝,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穿越的那天,不,照你的说法,是我得到记忆的那天,那天早晨起来我甚至不会穿衣服,我差点骑不好马,很多事我都不会。这些天来虽然一直情势恶劣,但我只要有机会,就会苦练剑法,也不知有多勤快,可是直到现在,若单纯论用剑的熟练,我比那天之前一天的林平之,恐怕还差的远呢。像这样你还认为我本质上是林平之,不是林天雨?”
上帝忽然露出了很疑惑的神色,像是有什么疑难之事无法索解,当然了,这不是怀疑林平之现在的话,只是他好像有什么问题自己也捉摸不清,忽然间他开口说话了:“是的,是的,其实我也发现了,你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否则刚才我也不会称你为林天雨了,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照理说你应该是林平之的,我是在林平之的基础上转移记忆创造的你,看来是我作的太过头,给你的记忆太多了些,以至于混淆了主次,影响了主体的思维功能,并且让你把自己都当成别人了。”
是吗?这就是上帝的解释?可是无论如何,“我”,“自己”,这些词汇都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我”,这个概念又该怎么定义?既然我自己记得,自己觉得自己是林天雨,又怎能说我不是,什么叫“混淆了主次,把自己当成别人”,这个理论我可不承认,我自己觉得我是谁,那么我就是谁。
可是争论这些无聊的哲学问题并没有什么意思,事实上林平之提的问题对方也回答了,虽然在概念与理解上差别很大,可他确实是林天雨被上帝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附到了林平之身上,知道这一点也足够了。当然了,上帝不承认这个过程是穿越,也不认为林天雨是灵魂附体,但这些都无所谓,不过是观念问题罢了。所有这些,都仅仅是过去,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上帝现在喊他来,是要他怎么样?
正想着时,上帝忽然开口道:“其实我现在很犹豫,要不要像先前打算的那样,直接把你抹去。”
上帝说这话时看着他的表情很奇怪,那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看着某件自己想要破坏或扔了的玩具,但又有些舍不得。可是他说的话是“抹去”,这着实让林平之惊的浑身冰冷,如果他理解的不错,这“抹去”二字的意思,是指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世界上过一样,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最彻底的杀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