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烟,点点头,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事主,事主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已经深刻在皮肤上,两鬓之上还有一些白发,指甲缝里留有黑渍的泥土,看上去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
我不禁开始有点疑惑,一个庄稼人怎么会出这么高的价钱,不过川子交代我不要多问,我即便心里有些疑惑,也没有敢问出声,只是简单问了一句,“贵人在那?”
听到我口中所说的“贵人”,事主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贵人?”
我苦笑一下,解释说:“这还是我们行里话,表示对死者的尊重,所以称为‘贵人’。”
事主这才点点头,指着他刚刚出来的那个住院部的大楼说:“在地下室,不过医院交代说让咱们走后面的那扇小门出去。你跟我来吧。”
于是,我便让事主上了副驾驶,我开上车,在事主的指引下,在住院部的大楼外面饶了半圈,这才绕到了楼后面的小门。
我把车停好,跟着事主沿着楼梯进了地下室。刚踏进地下室的地面,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涌向全身,忍不住让人打起了冷颤,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地下室的走廊上似乎弥漫着雾气,一眼看不到尽头,天花板上的灯一闪一闪,时明时暗,可能是地下室湿气有些重,某些线路有些接触不良。
走廊上就我和事主两个人,一前一后,鞋底跟着地板的撞击,哒哒哒……,很有节奏。
突然,在一个拐角处,一阵冷风直面扑了上来,我瞬间停住脚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心也跟着凉了半截,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等我定下身来,才发现在我一两米远处有一台空调正冒着寒气呼呼的朝我吹着气。我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心里骂了一句。
哒哒哒,脚步声依然没有断。我突然背后发凉,因为我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站在拐角的原地,始终没有前行,可是,这声音明显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仔细辨别这脚步声,一个沉重有力,像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一个轻盈短促,像是一个女人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
这个走廊里就我和事主两个人,我站在原地没动,那这两个脚步声,一个是事主的,另一个呢?
面前的空调吹的我手脚冰凉,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后背脖颈也有死死的寒意在慢慢轻抚着,像是有人在我背后,对着我的脖颈缓缓地吹着冷气。
我猛地一个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头顶的灯还在闪着,远处那个刚刚进来的那扇小门,就像是鬼门关一样,而我已经闯了进来。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回头却看到事主正站在我的身后,一只手蜷缩着放在胸前,似乎也被我的尖叫声吓的不轻。
我喘着粗气,胸口起起伏伏,歉意的看着事主说:“对不起,对不起。”
事主咽了一口吐沫,喉结微微抖动,“高师傅,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说没事。更不敢把刚刚似乎听到有高跟鞋脚步声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这种事情,也不好在一个陌生人跟前说,搞不好,人家或许会把我当疯子一样看待。
我紧跟着事主的脚步,这会儿却再也没有听到高跟鞋的脚步,心绪也慢慢平复了一下。
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面前的景象让我有点惊愕。房间里有两个年轻的男子,事主介绍说那两个年轻的男子,是他的两个儿子,在房间正中央的一个停尸位上,摆放着一口红棺。棺材通体朱红色,不过,这红色在房间里的灯光的照射下,诡异的狠,像是被鲜血漆了一遍似的,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红棺虽然有些诡异,不过,我的情绪却好了很多。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用红棺收敛尸体,想必死者一定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这种喜丧,是多少我们这行里想盼都盼不来的,如今却落到了我的头上,心里还计划着,等这一单生意做成后,要好好的请川子喝一杯,多亏了他给我介绍。
可是,我却忘了,如果里面真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的话,那么死者应该是事主的父母,可是,看事主的穿着以及饱经岁月沧桑的面容,不像是常住在城里的人,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户子,他的父母又在城里做什么?即便他为了尽孝道,想让父母落叶归根,入土为安,那么他怎么又出的了这么高的价钱?
只顾着想着那2万块酬劳的我,却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完全被钱财迷住了双眼,开始了穷其一生的亡命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