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看了船夫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一把脸,什么都没说就钻进船舱里去了。
艄船夫愣了,这个小哥儿真特别,比自己还特别。
前方江水茫茫,顺流而下,两岸的风景快速的向身后退去。
陈阿娇坐进船舱,饼儿已经去照顾缘儿去了,虎子脸色有些苍白。
陈阿娇其实是想和艄公笑一下的,但是脸上扯不出来,想要说一下的,可嗓子痛的厉害。
刚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船行险滩,她心里的一根弦突然断了,就这样挣扎着到了船尾,彼时看不清天地山水,只觉得是一片苍苍茫茫,心里没有归依似的空空落落与巨大的慌张。所以她哭了,哭自己的命运,哭未来的不知生死,哭上天莫名其妙的安排。
哭的心肝胆颤,哭的不能自己,在最惊险的时候,在自己可能随时被甩进水里,被急流吞没的时候。
或许,那个时候,她心里在想着,就这样被甩进水里,从此人事不知,也算是好事。
“青山不曾老,岁月多妖娆。江湖风云落,天地自逍遥——”
阿娇正想的入神,外面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声却是起承转合,音调抑扬顿挫,还透着些空旷苍凉的味道出来。
陈阿娇听着有些呆怔。
这四句被反反复复的唱着,用不同的音调唱出来,竟然能听出不同的感慨出来。
陈阿娇没有忍住,又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坐在船夫的边上。
船是一路顺风的在走,那船家虽然手里抓住竹篙,倒也没怎么用力,只是还在那里唱着。直到看到阿娇出来,才停下了。
“不哭啦?”船夫回过头看着阿娇,眯着眼睛笑。
阿娇点点头。嗓子仍然疼的厉害,她也不太想说话,觉得说话很累。
“你看着这天地广阔,青山连绵,风轻云淡的,挺美啊,有什么好哭的?”
陈阿娇扭头看船边潺潺的江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就是单纯的宣泄着对老天的不满。
“说真的,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陈阿娇还是不做声,那船夫心里想着这个小哥儿怎么这么不给自己面儿呢,歪头看了陈阿娇一眼,发现陈阿娇在对着江水发呆,便不再说话了。
船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湘城的一个小码头。阿娇四个人下船,那船夫将船儿用绳子一系,也跟了上来。
“喂,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缘儿很警觉的看着船夫,防止他有什么坏心儿。
“放心,我只是也要进城。回家讨点儿东西。要是抢你们东西,还等着现在么?”
那船夫挤眉弄眼的对缘儿笑,只是那声音实在是没有任何起伏,缘儿眉梢上挑瞪了对方一眼。只是那眉梢一挑流露的风情让那船夫不觉颤了颤。
真是个尤物啊。船夫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缘儿,在心里感叹着。
下了码头进城,有官吏在检查进出城的人,阿娇本来想着用钱打点打点应当就可以进城了,可是那官吏看着阿娇塞过来的银子,冷哼了一声,“这么点儿就想打发我们,当我们乞丐呢。”
湘城富庶,守卫的人根本不把这点银子看在眼里。太平年代,进城需要路引,需要官府开的身份证明,但现在朝廷尚且自顾不暇,底下人自然也有底下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