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市西北角的库克剧院已经门前车马冷落很久了。
库克剧院在阿巴特这座海港城市扎根的时间算不得长。剧院的主人库克爵士是在晚宴逆流之后才搬来阿巴特的。
他搬来之时, 阿巴特的演员资源早就被几家大剧院霸占了。就连数得上的剧作家,也都是人家的座上宾。
他家的几场戏剧只能演一些陈旧的老戏。只有一些家住西北一角的绅士会贪图方便而去光顾, 并在台下睡眼朦胧,教演员在台上兀自尴尬。
甚至库克爵士旗下的市民剧院,也因门庭冷落,都开始兼职最下流的“第四等剧院”了。
这一天,难得的, 库克剧院门口的老得边缘发黄脱落,人物失色的海报, 被换成了一张新海报。
报上绘制着一位穿着国王长袍, 戴着皇冠, 样式却俱与卢士特有所差异的君主,另一位背对着君主, 盛装华服, 只侧着脸,露出半张面容、丰腴美艳的贵妇人。背景则是一片幽幽的暗色。
上面写着一行字:
《牡丹夫人》
肯特先生是库克剧院的少有的老主顾之一了, 从前却从没有见过库克剧院有这出戏。他不由眯着眼:“这是一出新戏?”
门子忙说是:“今天才开演第一场。”
最近几大剧院的戏,都叫他厌倦了。那些庸俗少才能的剧作家笔下的新戏也不过千篇一律。不是宗教道德说教剧, 以“教诲“凡人的, 便是艾伦一世重返卢士特后,剧院里拍马屁,歌功颂德伟大君主, 无聊的古代老套路。
但库克剧院门庭冷落, 更不受投稿者的欢迎, 连这样的新戏也排不到几出。这次竟然出了新戏?
难得有新戏,看看也好。就当支持老库克了。
肯特先生怀着这样的心情,拄着步行杖,步入了库克绅士剧院,准备看第一场的戏。
“今天有没有刺激的戏啊?”穿着长裤的男人们吵吵嚷嚷,一屁股坐下。
烟草味、茶水横流倒在桌子上,墙上都是黄色、黑色的秽迹。
他们肆意地与演员眉来眼去。
“今天的戏是我们老爷安排的,全天演《牡丹夫人》的第一场。”负责人赔笑。
“《牡丹夫人》?这是什么戏?一看就知道是无聊的絮絮叨叨的说教剧。怎么连市民剧院,都要上这些戏了?”
另一些泼辣的妇女则问:“之前讲一位主妇与男子偷情的故事还演不演了?”
“什么?全天?昨天的小曲不继续了?没有叫我浑身发热的,我下一次就不来了。”
另一些百无聊赖,则坐下来吃茶大声嚷嚷,反正在哪个市民剧院,不也是这样么。演什么,有什么所谓。
负责人只好继续赔笑脸,赌咒发誓:“有的,有的。刺激有的,偷情有的。什么叫人发热的都有的。”
“杜邦.库克。你邀请我来看第一场,难道是什么宗教剧?”霍克男爵是当年与库克爵士在战场上有过命之交的战友,也是阿巴特里少有的几位本地勋爵之一。但是对于库克爵士与第三等级交好,甚至开了绅士剧院、市民剧院这件事,一直颇有微词。
霍克男爵浓密的眉毛打成了一个结:“我可不喜欢看那些疯子的说教。”
库克爵士摆摆手:“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不是疯子的说教,难道是那些诋毁国王,嚷嚷着什么共和的的唧唧歪歪的第三等级的下流戏?”
“好了,霍克,你给我个面子,好不好?”为了宣传这出新戏,库克爵士还是不得不找这位在阿巴特影响力不低的老朋友帮忙,急的满头是汗,“我保证,这出戏与共和无关。”
脾气爆裂,一直尊崇艾伦一世的霍克男爵才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剧场。
灯光照在华丽的房间中,婚礼前夕,丰腴美艳的贵族少女坐在镜子前,左右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啊,你真美,你真美。”唱道:
“我的夫婿,我的将来,你当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爱人,我的依靠,你当有怎样的年轻英俊?”
她戴上花环,翩翩起舞,
女仆们蜂拥而上,为她披戴婚纱,
“美人儿,你丰满雪白的手臂,将挽住哪位俊才?
你红润的嘴唇,将对谁许下真挚的诺言?
你青春的年华,将与谁共度?”
场景转眼变换,婚车缓缓地驶过,人们窃窃私语:“这位美人儿,将与皇室的王子完婚!”
皇室婚约?肯特先生稍稍坐直,捋捋小胡子:有点意思。
婚礼上,这位以美貌闻名整个“唐”帝国的贵族小姐,见到了她的未婚夫,两人在盛大的婚礼中,步入殿堂。
王子的父亲,唐帝国最伟大的一位皇帝登场了,雄壮的音乐响起。
在人们的议论中,观众得知了这位皇帝平定外患,挫败阴谋、除掉奸臣,唐帝国在他手下欣欣向荣。人们见到他,便欢呼雀跃,高呼这位皇帝的理智之火永远高悬圣座。
这是一位盖世的明君。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他儿子的婚礼上,他纡尊降贵,亲自到场祝福。
婚礼上,穿着婚纱的美貌小姐谈吐文雅,翩翩起舞时,连高居尊坐的君王,眼里也只能看得到她。
她抬头的一刹那,高踞圣座的君主的理智之火,刹那动摇了。
回到宫中,皇帝无心政务,茶饭不思。渐渐病倒了。
大臣便问皇帝,“陛下,是歌舞不和你的心思吗?”
皇帝摇摇头。
皇妃问皇帝:“陛下,是茶饭不和您的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