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阡陌道:“是太后您宫里的一样东西,请恕臣女乖觉,想先卖一个关子。”
太后心中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这董家小姑娘心思灵巧,蛮有意思。
乔女官却皱眉申斥道:“董小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太后跟前,不兴这样讨赏卖乖的!你可知道,为了讨太后的赏,慕名而来的养鸟名家有五六十人之多,最后没有一个人成功。董小姐你才多大,喂养过几只鸟?”
董阡陌数了数纤细的手指,笑道:“养过三两只家雀,后来都飞走了。”
乔女官问:“那你还敢放出狂言,还敢张口跟太后讨赏?”
太后一听,也道:“你要是养鸟的外行,可不能乱鼓捣哀家的丝络。”
董阡陌秀眸稳稳一抬,只看向太后一人,微笑道:“臣女知道太后很宝贝丝络,不舍得让它们再受折腾。臣女这个法子很特别,一试见效,不用烟熏药浸,也不用手触碰,再安全不过的。”
太后仍有疑虑,故意道:“既然你有如此把握,那你们姊妹都在念祥宫住下吧,哀家的丝络何时出世,你们何时才能出宫。丝络一直沉睡,你们就得长住宫里,一世陪我这个老太婆。”
董阡陌道:“那臣女能办得到的话,太后就输给我一样东西。这念祥宫里的东西,任我挑选。”
太后乐道:“好好好,只要小丫头你能搬得动,想拿什么拿什么。哀家宫里器物太多,经常嫌它们碍眼。”
董阡陌天真并认真地说:“举棋无悔,既然打了赌,可不能反悔的噢。”
太后笑道:“不悔,不悔,如果你赢了,哀家的丝络就出壳了;反之如果你输了,你姐妹二人就留在宫中当个女官,平日里陪哀家说说话。无论哪样都是哀家稳赚不赔。”
董阡陌巧笑道:“您的算盘打得太好了,臣女不能及您万一。”
董萱莹心里急得不行,在董阡陌的腰上悄悄拧了一下。
董阡陌回头,冲她笑道:“二姐你的丫鬟香云背了琴鼓箫笛四种乐器,对吧?能借我一管洞箫吗?”
董萱莹迟疑地点点头。
董阡陌道:“还要劳烦你敲敲边鼓,给我打个二四的鼓点节奏。”
“啊?”
董萱莹不明白,催生鸟蛋,跟敲鼓有什么龟毛关系?
一时,宫人在乔女官的吩咐下,全都忙活开了,在庭中的石桌上摆了一只锦盒,锦盒中置了一枚丝络蛋,也是仅存完好的一枚。
乔女官问管鸟的掌事嬷嬷:“怎么只摆了一只?”
掌事嬷嬷干笑道:“丝络蛋珍贵无比,不敢随意乱动,哪能全都拿来让那董小姐摆弄?”
乔女官点头,认为有理。
掌事嬷嬷心中叫苦不迭,本来打算晚间抽个时候,跟乔女官讲出碎了四颗鸟蛋的事,请她设法周旋,趁太后心情平和的时候讲出来。这时候冷不丁捅出来,太后会有什么反应,真叫人悬心!
董萱莹将董阡陌扯到中庭,阴冷发问:“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敢连累我被困宫中,我就杀了你。”
董阡陌秀眉轻扬,道:“我不想做什么啊,我在救咱们两个呢。”
董萱莹问:“什么意思?”
董阡陌道:“太后很宝贝她的鸟蛋,王妃把鸟蛋摔碎的事赖到咱们董府头上,你是董家的人,休想能独善其身。现在除了孵化鸟蛋,以功抵过,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抵消太后的怒气。”
董萱莹问:“那跟敲鼓、吹箫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懂养鸟吗?”
董阡陌笑道:“我曾在一本上古曲谱中读过一个传奇故事,说汉朝的时候,乐府与御鸟园毗邻,曲乐响起时,鸟蛋每每有破壳而出者,因此想仿效一番。”
董萱莹一听就怒了:“传奇故事你也当真?我活了三十年都未闻有这种事!你快去跟太后说清楚,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董阡陌挑眉道:“原来仙姑你芳龄三十,难怪听你的琴声中有圆滑世故之感。”
“董萱莹”自悔失言,两只眼珠开始乱转,打起趁人不备溜走的主意。
董阡陌又道:“仙姑的年岁比我大,怎么遇事还不如我经得住呢?对于上古曲谱,我若无五六分的把握,怎么敢跟太后打赌?生而为人,都是惜命的。”
假董萱莹怒问:“什么?才五六分把握,你就连你我二人的自由之身都押上了?”
董阡陌微笑:“不赌就是死,赌就赢面五六分,我当然要开一个赌局了。再者,我听仙姑的琴曲造诣,实乃当世有数的高手之一,有你掠阵,又增我三分把握,因此现在赢面可以涨到八九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假董萱莹讷讷问,“莫非你也不是董家小姐?”
“仙姑不必多虑,我是如假包换的董阡陌,你先定一定神,好好地给我掠阵敲鼓,我不会害你的。”
董阡陌沉声叮嘱着,身后突然被轻扯了一把,是掌事嬷嬷。
对方焦虑地问:“董小姐你想怎样?奴婢等跟你无仇无怨的,你可千万不能害我们呀。”
董阡陌意态从容,安抚她道:“咱们踩在一条船上,害了你们,我也捞不着甚好处。嬷嬷一旁看着就是,我会有办法让太后开颜大悦,不再追究鸟蛋之事的。”
掌事嬷嬷自然不信,上火地问:“你凭什么这样笃定?”
董阡陌一字一字,抑声道:“就凭我知道,太后如今的喜怒无常,不是因为凤体有恙,而是她老人家被魇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