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饭已做好,杨正也喂完鸡鸭回屋。
主仆俩整治杯碟,摆上碗筷,去了陈酿酒封,正要开吃。忽听得脚步声起,一女子睡眼惺忪走出,一面整理秀发衣襟,一面无精打采道:“菱儿,吃饭了吗?怎么不见你叫我?”
这女子自是尚盈,她午睡之中给饭菜香气勾引,朦胧醒转,又是在自己家中,从来随意,顾不得换衣服,急冲冲走出,大厅之中,恰与杨正触个正着。
杨正见她衣襟宽松,胸前一大堆雪白刺眼,一时怔立,痴痴凝视,不舍闭目,半晌才回过神来,笑道:“尚堂主,你好。”
尚盈一愣,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位生人?
这声音听上去熟悉懒散,好像在哪见过。急急抬头,眼前少年嬉皮笑脸,贼眼兮兮,不是云少那贱胚还有谁?
一想起长空云,尚盈恨得牙痒,这坏蛋,人家好不容易求他办事,抹下脸面低声下气开口,不过请他网开一面,放向秋风一马,这都是权限以内之事,又不是什么困难繁琐差使,他居然不给面子,一口回绝?
想当初臭小子受伤卧床,若不是自己细心照料,又是服侍洗脸,又是喂食吃饭,哪能痊愈这么快?哼,好心当做驴肝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一时越想越气,抬手便是一道‘玄光气箭’射出,直奔少年。
她这一下冲动出招,未经深思,只想教训眼前少年一顿,叫他出丑露乖,方解心中郁闷,潜意思里顾及杨正族长身份,也不敢用全力。
少年万没料到她上来便动手,一阵苦笑,此时晋级越阶,早非当初吴下阿蒙,任人欺凌。手掌探出,轻轻一拍,半途中已将气箭打散,轻描淡写,化于无形。
他手段高明,少女早已瞧出,一招未果,立马不再追击。看也不看杨正一眼,转身便走,便走边道:“云少,你等着!姑娘先去洗把脸,换套衣服,待会再来与你算账。”
杨正苦笑道:“少爷得罪你了吗?干吗上来便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问身旁少女“菱丫头,你家小姐没吃错药吧,女孩子家,怎可如此凶悍?”
谷菱笑道:“胡说!小姐一向温文尔雅,最是贤淑的。她只是在生你闷气,对你一人凶悍罢了。”
杨正想起上次受伤养病,尚盈确是细心照顾,只是后来她求自己办事,因顾及后果没有答允,想来少女生气,便是为此。
那时自己实力庸俗,须借向秋风这枚棋子立威,以慑众人;加之姓向的战力彪悍,素来狂妄,留着始终是心腹大患,所以才狠下决心,置少女乞求于不顾,非杀之不可。
眼下实力暴涨,却是完全没必要。向秋风杀与不杀,已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无关痛痒之辈,何不顺水推舟,卖少女一个人情?
他此番登门,正为此事而来,一心要与少女和解,尽弃前嫌。想到此处,再也按耐不住,叫道:“尚堂主,别急着走嘛,等等我。你要洗脸换衣服,带我一块玩。”
这番话说得暧昧,谷菱一旁聆听,已然笑了出来:“少族长,人家说你风流混账,天生的色中饿鬼,果然半点不错。”
杨正不去理她,少女揶揄讥讽,只作不知,疾步踏走,堪堪赶上尚盈,亦步亦趋,形影不离。
少女恼他跟屁虫般死缠烂打,回首嗔目,叱道“长空,你到底想干吗?”
杨正嘻嘻笑道:“我就想跟你道个歉。”
尚盈怒气未歇,明知故问“道什么歉?”
杨正一脸诚恳“上次拒绝你那事,我思来想去,实在不应该。这里向你忏悔,请你给我这个迷途知返的少年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真的,我知错了。”
他装模作样,一副欠揍表情,少女忍不住想笑“你错哪了?”
杨正笑道:“我错的地方很多:你要我放过向秋风,我当时便该想都不想立刻答允。可是我犹豫迟疑不说,偏偏还与你唱反调,最后更是不近人情回绝了你,此错其一;少爷受伤卧床,亏了你悉心照料,不但感激的话没有一句,反而惹你不开心,狼心狗肺,此错其二;第三,明知你不开心,偏偏隔了这许久才登门致歉,效率如此低下,诚意如此浅薄,错之极矣。有此三错,万死难辞其咎。”
尚盈笑道:“有这么严重吗?”少年主动放下身份认错检讨,心中早已气消。
杨正一本正经,笑道:“怎么没有?总之千古遗恨已然铸下,我只求尚堂主给在下一次机会,尽力弥补。”
尚盈凝目觑他,少年眼神真诚,不似作伪,笑道:“你打算怎么弥补。”
杨正道:“那要看尚堂主意思:若是你高抬贵手,肯放在下一马,不予追究的话,那么只需即刻传下手令,无罪释放向秋风出狱,再好吃好喝供着,重新分配职务,准其再掌权柄,改过自新,应该就差不多了;若是即便这样,尚堂主仍不能气消,那么便请你打我几拳,踢我几脚解恨,我以人格保证,绝不会还手。只要不是皮鞭滴蜡这类酷刑,只管招呼,在下无一不可忍耐,但是有一点小小请求,千万别打脸。”
尚盈笑道:“你是少族长,我哪敢踢你打你?还有……什么是滴蜡?”
杨正脸色一红,适才说顺了嘴,一时没收住,笑道:“滴蜡么,那是我家乡的一种小游戏,口味有点偏重,似尚堂主这等窈窕淑女,想必不会喜欢。”
尚盈笑道:“我是淑女么?怎么自己不知道。我跟你说,有时我发起疯来,比魔女还魔女。”
杨正笑道:“你若是魔女,那也是第一流的魔女,妖娆得没天理。”说话间有意无意,朝少女胸口瞥了一眼。
他忽然称赞自己美貌,尚盈反有些不好意思,凝了凝神,问道:“云少,你是真心实意打算释放向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