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圆满结束,至少在皇帝看来是如此。林祀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庆幸皇帝理智尚存,没直接在宫宴上说出赐婚这种浑话。但是,皇帝和公主的意思明明白白,尤其公主献舞之后特意走到林祀桌前敬酒一杯,口称替景国万千百姓表示感谢。一低首的娇羞仿佛盛开的花朵,娇美柔媚,任谁都听得出那拳拳情意,听得出那深深倾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林祀连称不敢,硬着头皮在各色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满饮了杯中酒,其中的苦涩却唯有自己知道。
“艾德温老师,这就是你期望的结果?!”法宗驻地,林祀沉着脸质问道。
离开宫宴后,林祀以久不见老师心中想念为由,辞别左相和连同,以及一干前来试探的大人们,跟随艾德温回到了法宗驻地。进了书房,屏退了仆从,就没了好脸色。也是林祀还顾及艾德温是老师,心存敬意,若换成是别人早就一拳昭华上去了。
艾德温对于林祀扬名本是乐见其成,但却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有这个意思。景国皇室并不流行臣子立了功就要尚公主,更何况立功者还是位修材。皇室甚少有人检测出魔法或斗气潜力,公主大多是普通人,寿命有限,而修材一旦修炼有成,寿命得以延长,除非是真爱,否则从寿命上来说,也没有哪个修材愿意娶普通人。
孙吉提到林祀的名字时,皇帝就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甚至刻意地抬高了林祀在此次事件中的功绩,艾德温本来是想推波助澜,看看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谁知皇帝来这么一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皇帝明明知道林祀是魔法修行的天才,至少表面上是,那么就该知道,随着修习日久,等级不断提高,他的寿命也会延长。这时候尚个公主,这哪是拉拢,分明是给人添堵呢!皇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皇帝挖了个坑,自己做了把学生推进去的帮凶,艾德温也觉得憋屈。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尽可能地进行补救。
“诏令还没颁布,皇帝和绫罗公主也没有明说,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们今晚先回左相府,探探左相的口风。咱们这位左相虽然出身平平,但是深得帝心。别看右相整天张扬跋扈的,那也不过是仗着这些年来祖辈经营下来的势力,说到揣摩皇帝的心思,谁也比不过左相。只要能得到他的支持,哪怕是在皇帝面前稍微说和一下,这事就成不了。”艾德温一边说着,脑海中高速运转,“明日一早我会进宫面圣,无论如何会把皇帝这个念头劝住。”笑话,他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岂能便宜了皇室?这些年来相安无事,难不成皇帝还真以为他成了连同家那只团子兽?
林祀叹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尽快补救了。否则等诏令下来,他哭都来不及。
与此同时,右相府中书房。
书房中的面孔不少,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在皇帝嘉奖林祀提出了疑议,在绫罗公主示情林祀的时候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右相,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区区山野乡民,就算立下了功绩又怎么样?陛下这份赏赐也太厚了!”一位面貌清秀的年轻大人愤愤地说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表示赞同。
“陛下这次确实出人意料,诸位别忘了,公主和那小子虽然现在年龄相近,可那小子如今已经是高级魔法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未来破圣怕也不是难事。陛下有意赐婚,想要拉拢人才,却也要想想对方乐不乐意。若是不乐意,一桩美事变成一桩丧事那就乐子大了。”另一位穿着深色官服的大臣说道,显然是宴后直接来了相府。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点嘀咕。不错,他们先前只是盯着陛下给了林祀多少赏赐,却忽略了赏赐背后的深意。
“都特说的有道理,区区一个林祀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诸位大人不必惊慌,我贵族立朝几百年,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平民取代。那个泥腿子不过是特例,又会钻营谄媚。陛下受他蒙蔽才会宠信有加。”右相不屑地说道,“泥腿子”指谁在座都清楚,除了这些年来荣宠日盛的左相再无其他人。这位左相仗着陛下宠信,经常在朝堂上与右相对着干,早就成了右相心底的一根刺,偏偏又抓不到把柄把他连根拔除。
“依本相看,此时不如就顺水推舟,皇帝不是想招揽修材吗?那咱们就顺应帝心,促成此事。不管那修材愿意不愿意,诏令一下,就算法宗也不能明着跟陛下过不去。何况,林祀可是一直住在那泥腿子府上,若是让他以为是那泥腿子促成了这件事……”
“相爷远见!”众人纷纷拱手称赞。
先前说话的那青年站出来说道:“臣下与左相门生赵扬交好,此事不如便交由臣下去做!”
右相点点头,“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东墩你了。赵扬身在礼部之中,由他出面也正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若我所料不错,林祀若是不愿,艾德温必然会在明日一早进宫面圣,务必赶在他之前。”
“是!”东墩领命而去,右相挥手令其他人也都散了。
书房中顿时静了下来,侍从进来挑了挑灯烛,奉上一盏新的热茶,轻声劝道:“相爷该歇息了。”
右相却问:“少爷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