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江州匡庐山下莫家剑庄,少庄主下山游历,在这武陵大山遇到柳家赶尸匠,年少气盛不信邪,与赶尸匠发生争执,惊动一铜尸,最终害得他及两个护卫,甚至暗中保护他的那个已半只脚踏入先天的武学宗师,无一活命。”
说起武林旧事,楚跃似是信手拈来。
而后才告诫小连河:“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你以后问道求仙,都须慎言慎行。”
“是!”小连河听此,不由点点头道,“那‘蒙不交’也是赶尸的吗?”
“自然不是,东武陵的蒙家苗寨是以养蛊闻名天下,和他们打交道千万要长心眼,不要轻易起冲突,谁知道不小心就被留下毛发、指甲什么的,着了他们的蛊虫之道,落得不明不白死去,成为一个冤死鬼。”
楚跃说到这里,龙驹已带着他们来到一座破庙前,他当先翻身下马后,又随手半抱着小连河,将其接下马后。
这才指着这破庙道:“武陵大山里,有三座破庙,最适合过往之人歇脚之地,据说迄今为止,从未有过往之人在破庙中遇害,不过出了破庙,就难保证,所以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破庙!”
楚跃说着,走进破庙,见庙门半掩着,遂礼貌地轻轻敲着门环,开口问道:“有人吗?”
见此情形,小连河迟疑,连河也纳闷。
见半天无人回应,楚跃径自推门。
吱呀!
门,自己打开了。
楚跃皱了皱眉,走了进去,而后回头道:“进来吧!”
跟着走进破庙内,连河才发现,这的确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山神庙。说是庙,其实更像是一个山洞。
还好,山洞够大,够深。
楚跃很有经验地带着小连河,绕着山神庙走上一圈,发现无人,也无甚异常,才放心坐下,掏出干粮,两人就着水囊分食。
小连河边吃还边嘟囔:“真是的,憋了一肚子问题,一个都没答案,这元洲到底在哪里嘛,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涧水如蜜浆,饮之可长生’的玄涧河,有没有那‘寿五千,服之得长生不死’的五灵芝......”
“食不言,寝不语。”楚跃淡然道,“你今番就是去问道求仙的,这些问题到时请教了师长,不就知道了,何必急于一时?”
“再说,这元洲在哪里,典籍确无记载,但这玄涧河,我可是知道,自是百蛮第一大河,但从未听说过什么‘涧水如蜜浆,饮之可长生’,否则五千里玄涧河,从巴山到吴淞口,流经的巴、岳、江、庐、云锦、吴这六州几万万人,岂不是一人喝一口,都成仙了去?”
“这?”小连河听楚跃这么一说,一时愣住,迅疾回过神,面色一红,讷讷道,“竟忘记这玄涧河了....”
楚跃:“嗯?再过三五日,待出了这武陵大山,到那岳州城,你就可见识那传说中的玄涧河,管你喝个肚饱......”
楚跃这番打趣,非但引得小连河窘笑不已,就是连河也停下诵经,兀自笑意焉焉。
“虽说圣人曾言‘尽信书不如无书’,但我总觉这《元洲风物志》里记载的一些东西,还是有些来历的,你说是不?”
小连河这番问话,楚跃尚未来得及回答,忽听得庙门口传来一声清朗之音,道:“这位小兄弟,能借圣人之言而独思,已得此话之真解,大善也。”
随着话音,山神庙门口走来一个身背书箱,着青色儒衫,约莫十八九岁的书生。
他在山神庙外站定,朝着楚跃、连河施礼后,又道:“小生乃巴州零陵郡宁道尘,往王都赶考,天色已晚,见此破庙,特来借宿,道左相逢,还请侠士行个方便。”
原来是个进京赶考的士子,楚跃不动声色点点头。
回礼道:“出门在外,没有人是背着房子走的,宁书生自便就是。”
那书生走进来,先是朝着那已结满了蛛网的山神像恭敬一拜,而后才在旁边角落找了一块高台坐下。
小连河看他举动,脱口就道:“宁大哥读圣贤书,行人皇道,缘何要拜山神?”
他刚问出,楚跃就朝他递了个眼色,他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冒失。
书生宁道尘也没想到小连河这般直朴,荒山野岭,道左相逢,非但冒冒失失的问尖刻问题,还脱口喊他“宁大哥”,心里不由一阵热乎。
气氛一时尴尬,楚跃方想开口代为解释。
宁道尘不以为意道:“圣人虽曾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圣人不是又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所以读书,为的是增广见闻,明晓大理,而不是皓首穷经,落于窠臼。”
“书生言之有理。”楚跃一句话总结,言简意赅。
又扭头叮嘱小连河:“不要执着于书里的人物故事,元洲到底在哪,空空道人又是谁,五灵芝有没有.....全都当增广见闻,没必要一时半会探究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