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栩，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感念他这些年对她的照拂和成全，又对他后来的防备和不信任颇有微词，同时也因为自己曾经对他的欺瞒很是内疚，总之，谢涵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可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她又要送走一位生命中重要的亲人了，这世上从此后又少了一个疼她的人了。

“你，你。。。”朱栩见到谢涵的眼泪，眼睛也模糊了。

“我在，皇上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谢涵坐了过去。

“朕，朕，想知道，这些年朕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是父亲，至少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其实，那年在扬州皇上打发王公公来帮我料理父亲的后事，我就把皇上看作是自己的亲人了，只是我不敢说出来，怕您以为我是贪慕您的皇权。后来，我在乡下托管家找王公公给皇上送了一张虎皮，就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孝心，再后来，皇上有了难处，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替您分忧，想回报您这些年对我的关爱。尽管，我们之间后来也发生过误会和隔阂，可有一点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我对皇上的孺慕之情。可惜，您也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了，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疼我的人。。。”

说到这，谢涵的眼睛也模糊了，几次哽咽难言，干脆趴在朱栩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朱栩伸出了他枯瘦的手掌，摸了摸谢涵的头，不管怎么说，这一刻他也知足了，至少，他没有看错谢涵。

“孩子，我，我也求你一件事，太子，太子不是这块料，这皇位，就让泓儿继承吧。”

“什么？”这下朱泓和谢涵都不淡定了，就连一旁的太子都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才还一脸怒气的父皇。

原来，从大殿回来，朱渊来见皇上了，这些时日他也经常会来看看父皇，和父皇说说朝堂上的政事，王平见朱栩这段时间很平静，似乎是接受了现实，也就没有去撵朱渊离开。

因为他也清楚一点，朱栩的日子不多了，他也就不想拦着这对父子可怜的相聚时间。

朱渊先是说了朱泓对顾沈两家的裁决，然后又说到他方才在朝堂上的感受，说他听到顾沈两家做下那些罄竹难书的坏事时的气愤，说他听到一代名将顾琰被赐死时的惋惜，说他听到顾老婆子被判终身监禁时的不忍，说他看到沈琛跪在自己前面老泪纵横时的矛盾，总之一句话，他不想做皇上。

他受不了这些煎熬，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个心智去和这些群臣们对抗，因此，他要把皇位让给朱泓。

朱栩听完后直接喷了一口血，王平见此吓得忙不迭地跑出去喊太医，而朱栩也趁机伸出手在朱渊的手上写了几个字，说他是被朱泓软禁了，也被他点穴了，说朱泓的目的就是逼宫夺权。

好在王平很快就带着太医来了，朱栩也没有机会再在朱渊的手上写字了，不过即使王平不来，朱栩的手也没有力气再抬起来，方才那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朱泓一进门朱渊见到他会是这种表情，因为父皇的话颠覆了他对朱泓的认知，同时也超过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