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晚香忽然欢呼雀跃起来,指着檐角下一方天地之中落下来的几片颤颤巍巍的六角雪花,高兴地跳起来:“宋妈妈,你看,下雪了!”
宋妈妈亦眯着眼笑道:“挨到了小寒总算下雪了,看来明年定然是个丰收年。”一扭头,却发现身边的二小姐早已不见了踪影,如同小猴儿一般一口气窜到了前面,“哎,二小姐,你做什么去?老太太还等着你呢。”
“替我向祖母道个歉,就说她那儿前来送年货的佃户太多了,我怕生!”晚香回头冲宋妈妈眨眨眼,转着廊柱子出了奚家大门。
钱庄的账房内放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炉子,一派暖意融融。自从殷瀼宽容了钟掌事,且没让他重新做账之后,钟掌事对这个奚家年轻的少奶奶是心悦诚服,怕她冻着,还特意在账房内又替她加了一个炉子。
好容易把账目都对了清楚,一年下来,奚家钱庄果然盈余许多,虽然上半年由于账目混乱而折损了不少,然而下半年的入账还是十分可观的。
殷瀼起身,伸手挑了帘子,窗外沧白一片,灰茫茫的穹苍与不染一尘的俗世。
“堂嫂!”一声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殷瀼回头,只见奚晚香弯着身子,从素蓝的门帘底下钻进来,一双黑漉漉的眸子如凝露映雪,朝着自己笑得灿烂十分,阴暗逼仄的房间即刻便如同被璀然照亮。
她似乎是一路冒雪而来,石榴红的滚边袍子上积了许多皑皑白雪,她摘了兜帽,抖落一身雪花,触地便溶,晚香身边即刻便融了一圈积水。
殷瀼又惊又喜地朝这不管不顾的小丫头走近,有些心疼地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怎么一个人跑了过来?不怕回去之后被祖母责备?”
晚香此刻高兴得很,扬着脸朝堂嫂笑,小扇儿般的睫毛上沾了不少细细融融的雪花,此刻化作了小水珠,颤颤巍巍的。
“不怕。堂嫂,你不说今年的雪下得晚吗,今儿总算下雪了,下得好大好大,晚香一高兴就想着跑来告诉你。”晚香傻呵呵地笑着说。
“傻姑娘。”殷瀼略略摇头笑着,“冷吗?”
晚香从袍子中伸出手,握着堂嫂的手,却比堂嫂的还要暖上几分:“不冷,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便热乎活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