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堂嫂这回确实生气了,然而晚香心里委屈得很,明明是自己好心想帮她,却被她当街呵斥了几句,一句简单的“闭嘴”便仿佛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晚香眼眶一下变得通红,不可置信地望着堂嫂严肃的眼神,挣脱开堂嫂的手,用袖口随便擦了擦眼睛便一言不发地跑了开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晚香称病便没有上桌,惹得奚老太太专程跑来探望“病中”的晚香。
命身后的小丫鬟端了碗甜甜的红豆百合粥,奚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床榻,只见奚晚香和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拿被子胡乱盖住整个小脑袋。
“晚香?祖母来看你了,你哪儿不舒服,祖母帮你喊个郎中过来好吗?”奚老太太怜惜地抚了抚晚香的肩膀。
晚香似乎呜咽着在哭,整个身子抖了抖,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话:“祖母,我,我没事儿,不用叫郎中了。”
奚老太太叹了口气,慢慢在晚香身边坐下来,枯瘦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小丫头是不是被人欺负,受委屈了?干脆地哭出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祖母见惯了人情世故,看淡了就好啦。”
听到这话,奚晚香哭得更凶了,只是被被子盖着,只传出来些许哽咽:“祖,母,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
望着眼前这跟个小猫似的蜷缩成一团,还哭得一拱一拱的软团子,奚老太太的心早已化成了一片,她忙安慰道:“哎哟不哭不哭了,我的小宝贝儿。是谁这么不懂事,还这么没爱心,把晚香丫头欺负成这样。丫头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找她算账好不好?”
晚香松开了被子,整张脸糊着眼泪,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已经肿成了金鱼泡,她心揪着难受,抱着老太太,可怜兮兮地说:“祖母,没有人欺负我,都是我不懂事……”
“好好好,可怜见的。”一向冷静自若的奚老太太竟也被这小团子感染地有些难受,眼眶竟犯了潮湿。
排山倒海般的情绪去得也快,没一会功夫,晚香便平静下来了。闻着重新被热了一遍的红豆粥,肚子开始饿了。只是方才哭得太凶,整个儿又狼狈得很,还有些不好意思。
奚老太太自然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赶紧朝站在一边的丫鬟招招手,端了红豆粥亲自喂晚香。
一晚上才吃了一个半脸大的炊饼,原本被喂着还有些拘束的晚香,没两口便来了食欲,满满一碗粥很快便见了底。
奚老太太见晚香还眼巴巴地看着空碗,怜爱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可还要再吃一碗?”
晚香乖巧地摇了摇头,终于没有再抽噎了,便轻轻问道:“祖母,我真心实意地想帮她,可为什么她却毫不领情呢?”
奚老太太微微一笑:“小丫头,有时候不必那般在意他人,你愿意帮她,是你的事儿,她接不接受,却是她的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是他人进不去的,你做好事,也要讲究方法,你的方法是她不能接受的,那便是白搭。”
奚晚香有些发愣,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心中早就有数,只是觉得不能接受。
在这个世界上,堂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她心中俨然仿佛已是最亲最亲的人了。前一世,奚晚香活了快三十年,早已对人情冷暖看得清楚明白,只是放在这个小身体上,放在堂嫂身上,她那一套安慰自己的道理便彻底行不通了。
晚香就是难受,就是不能接受她的堂嫂对她说一句重话,那当着众多人面斩钉截铁的“闭嘴”,总深深浅浅地萦绕在自己耳边,让小晚香一听到便矫情得想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