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那人打量了她片刻,方才开口道了声“去吧”。
春生便低着头快速的离去,不敢随意张望。
一时无事。
直到这春生走出了这片梅园,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这片林子看着安安静静,内里却远远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春生不由想到,这里有个仙姿玉色的三老爷,有个细心周到却绾着非妇人鬓的素衣姑姑,还有一个拥有拂柳之姿却心思冷淡狠绝的稚嫩小姐,似乎并不像外人所议论的那般清净安宁呢!
春生复又回过头来看了这梅园一眼,据说这三房老爷未曾娶妻,只纳有一个姨娘,生有一女,唤作沈雅婷,乃是府里的五小姐,想来正是这位小姐没错呢。
春生瘪了瘪嘴,原来这宅门里头,并没有所谓的清净之地了。
待春生回到斗春院时忽然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没想到不过是去了那瑞雪堂一趟,便感觉有些心力交瘁,只忽然觉得回到了熟悉的地界,一时觉得安心了。
春生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喝了口水,又歪在榻上歇息了下,一时那香桃进来了,猛地瞧见春生大感意外,直接冲她扑了过来,腻歪在她身旁直打趣道:“我特意到书房寻你去了,难怪方才寻不到你人,原来你躲在屋子里偷懒!”
这话原先是春生经常对香桃说的,没想到此番竟被她寻来打趣她,一时春生用手指头在香桃脑门子上点了两下,又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直道:“便是躲懒,你又如何?”
香桃便张牙舞爪的往春生身上扑来,直嚷嚷道:“我要去告夏铭姐姐,也让她罚你倒夜香!”
春生听了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挠香桃痒痒,一时,那香桃泥鳅打滚似的在床上四处乱滚,哪里还记得她躲懒这件事情。
春生与香桃玩闹了片刻,便想到那莞碧姐姐定还在书房等着呢,遂赶忙起身往书房走去,却发现那香桃直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去,直道:“你不要去,爷这会子正在发火呢,好生吓人,吓得我都躲到屋子里头来呢!”
春生听了大惊,直望向香桃问道:“爷怎么忽然发火呢,你听谁说的?”
香桃直道:“我方才去寻你的时候亲眼见着的,他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打翻了,板着一张脸仿佛要吃人似的。”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后怕,直往后头缩了缩。
春生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是因何事么?”
香桃直摇头道:“这我不晓得。”想了想,又道:“对啦,我还看到云姐姐脸上被人挠了几道血口子,好生吓人,不过云姐姐似乎不觉得疼,也没见哭,倒是她旁边的银涟姐姐哭得好生厉害···”
春生听了,一时暗道:难怪方才一路走来不见几个人影,原来是那位爷发火,顿时都躲得远远的呢。
只是,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呢?那袭云姐姐素来安分守己,虽是爷的通房,但是为人和睦可亲,平易近人,从无恃宠而骄,便是对着她们这些丫鬟,也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实是一名循规蹈矩,遵守本分的后宅女子。
那脸上竟然被扰了几道血印子,通常唯有女子才留有长指甲,而在这斗春院子里,那袭云尚且算是半个主子,寻常人谁敢去与她动手,想来定是这后院的主子呢,只除了那揽月筑的林姨娘,便唯有那凝初阁的正房太太呢?
又闻得那沈毅堂发火,看来定是那位五房太太苏氏所为呢,春生心里头这般思量。
待春生回到书房路经主屋时,便见外边一个个皆是战战兢兢的,春生往里瞄了一眼,只见那沈毅堂板着一张铁青的脸正从屋子里出来,后头杨大杨二快速的跟了上前,直道:“爷,您慢点儿···”
那沈毅堂却是充耳不闻,只摔着袖子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行人小斯颤颤巍巍的跟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出了院子,似乎是往那凝初阁去了。
不一会儿便又见从主屋里走出来一个穿戴体面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百蝶穿花素色袄子,外边套着一件青色滚边夹褂,头上插着一支玛瑙簪子,手上戴着一副赤金石榴镯子,打扮素净整洁,不算华丽,却又精心雅致。
又观她生了一张鹅蛋脸,杏眼高鼻,顾盼神飞,温柔可亲。比那苏氏,林氏渐长几岁,身姿摇曳,体态丰盈,别有风韵,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的女人。
只是此刻那素来端庄稳妥的脸上竟被滑了几道血口子,一时瞧着有些狼狈吓人,又见那袭云快速用帕子直捂着半张脸,直双眼泛红,一副任人欺凌了的可怜模样。
那旁边的银涟搀扶着直担忧道:“姑娘,爷为您请了大夫,应当马上便来了,奴婢先扶您回屋清理下。”说着便又直祈求道:“菩萨保佑,可千万别留下印子来,不然可怎生得了啊!”
那银涟扶着袭云往后院东厢房去了,一时,待转身之际,春生见那袭云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浅笑,春生愣了一下,复又看了一眼,却见那袭云已经被扶着转了身去。
春生心中一时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