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仙慌忙整了整衣裳,从床上跳了下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林瑾清。她心中亦是满腹疑惑。从前林瑾清就是这般叫她“仙儿”的。他竟认出她了?难道她改了容貌,他还能认出她不成?穆羽然是在梦境中召唤魂魄,林瑾清又是怎么认出她的?
“谁是仙儿?这位仙师你是不是太久没被女人睡,一时认错人了?我虽然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唤作苏小仙,但是到底也是有原则的人。你叫得这般亲昵,我可受不起。”苏小仙心中疑惑,嘴上却半点不饶人,飞快地说道。
林瑾清深深望着苏小仙,眼睛里的复杂情绪令苏小仙顿时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
“认错了人?当年灵根全无却冲我暗送秋波求我收为门下弟子的人,究竟是哪个?在我门下不思修炼却总是和同门师兄眉来眼去,骗取丹药法宝的人,又是哪个?我一心以为,你心中有我,这才不顾外人耻笑,与你同进同出,行止坐卧皆在一处,又为你精心炼制丹药法宝,结果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一转手将落月峰的镇山之宝明月剑送给了穆羽然!”林瑾清慢慢说道,他的语速很缓慢,说话很清晰,却能让人隐隐感到他在竭力克制某些情绪。
“那明月剑本是我送给你的,送出手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转送给谁,我都无权再干涉。这也就罢了。可我自以为明白了你的心意,死了心打算和别人结为道侣了,你又为什么要大哭不止?你那般反应,任什么人看了,都会觉得你不想我跟旁人结为道侣,你待我是真心的。故而我不惜被人骂不守信誉,出尔反尔,宁可败坏清乾宗和自己的声誉,也要同那人解了婚约。可是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林瑾清继续说道。
被林瑾清那样深深凝望着,长篇大论地质问着,苏小仙不禁头皮发麻,思维一片混乱。
当年她送给穆羽然的明月剑果真是落月峰的镇山之宝吗?若是如此的话,难怪林瑾清突然间态度大变,刻意同她撇清干系,又顺水推舟允诺了玲珑阁万花仙子梁霜华的追求。
当年林瑾清不惜被人狂骂,名声扫地,也要同玲珑阁万花仙子梁霜华解除婚约,难道真的是因为看到她大哭了一场吗?如果那样的话,他对她也算是真心了。
不过,若是林瑾清果真一心一意待她的话,当年她被打落迷津渡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记得当时,他说:“你走吧,修真界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狠心离去。天知道她因为那一句话,伤心了多久!
她受红莲业火淬炼之时,痛不欲生时,每每都会捧起含光镜,看着从前傻乎乎的自己。嘲弄着镜中自己的愚蠢,成为她最常用的,减轻神魂疼痛的方式。
“我身为清乾宗落月峰峰主,受掌门师兄看重,众弟子崇拜,若非心中实在对你割舍不下,又怎么会在发觉了你的妖族身份后,刻意为你掩饰?你以为你在清乾宗无惊无险过了十三年,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好运吗?皆因我一力压制,连平日为你所炼的丹药,都掺杂有收敛妖气的功效。你以为我不叫你接近穆羽然,是纯粹的嫉妒?他身为人教圣子,毕生职责就是对付你。你那般飞蛾扑火般凑上去,被他识破妖族真身,才有了迷津渡之事。难道你竟怪我不成?”林瑾清说道。
原来……原来林瑾清早就识破她的妖族身份了吗?甚至明知道妖魔和修真界势不两立,却为了替她掩饰,做出有违清乾宗利益的事情,还替她炼制收敛妖气的丹药?
“又或者,你在怪我,为什么在你被打落迷津渡的时候袖手旁观?”林瑾清想了想又说道,“我那时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整日被灵力溃散所苦,其实已是自身难保。更何况,哪怕我全盛之时,也未必有能耐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助你逃走。故而我只有假装对你受到的惩罚无动于衷,暗中知会了妖魔界,提醒他们用穿云网的方式,将你救出。”林瑾清又说。
“故而整个修真界,惟我一人知道你尚未魂飞魄散。我早知你会于红莲业火中淬炼。我在麒麟崖下日日夜夜,心中想的都是你。我又怎么会认错人?”林瑾清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虽暗中知会我们,可那穿云网却是合妖魔两界无数法宝之力,才编织而成的。我们损耗了那么多法宝,你可不能抢了功劳!”何冰在一旁神色激动地说道。
“跟他啰嗦做什么?痴情也好,负心也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苏小仙压根就不喜欢他,只是跟他逢场作戏而已!”顾沐白不耐烦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他的衣衫皆在地下,林瑾清闯进来的仓促,他来不及穿上,只得仍旧窝在被窝里种蘑菇,就连忍不住插嘴说话,也是把被子蒙住头,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
苏小仙却压根没有听进去何冰和顾沐白说什么。她被林瑾清言语里的一件事情惊呆了。林瑾清说那个时候他肚子里怀了她的孩子?这是多么惊悚的事情!这句话信息量过于庞大,苏小仙一时有些风中凌乱了,可是无论是何冰还是顾沐白,都没有就这荒谬的事情发表任何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