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攒了些力气,打起精神说;“请刘将军来一趟吧,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有个打算。”
“是。”侍女应声离去。这一次,青州守将刘勇倒是来得很快。
“臣刘勇叩见宸妃娘娘。”刘勇向怀瑾行了稽首之礼。
怀瑾漠然的看着他,并没让他起来,“刘将军是糊涂了么,我已经不是宸妃了。”
刘勇摇头道;“陛下有旨如果,不管计划成功或失败,您就是大魏的宸妃娘娘。”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幅明黄色的卷轴,而跪在他身边的将领拿着双手捧着一个锦盒,两人跪行到怀瑾面前,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
侍女先后将两样物件用双手接过,小心放到案上,然后在怀瑾面前跪下。
怀瑾打开卷轴,那竟是一份重新册立她为宸妃的诏书,上面并没有天子的御印,这就是刘勇没有在她面前宣读内容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确切的说,这并不算天子的正式诏书。
锦盒中则是宸妃的玉牌。
她微微挑起嘴角,这个男人还真是可笑。
问起战事,刘勇没有隐瞒,将这几个月发生的大事对她大致说了一遍;元恪只带着一个亲随杀出重围,找到方士成,对方士成说明嵩山的情况。方士成终于亲率军队前往支援,然而,东丹军队攻下嵩山,向青州逼近,遇上方士成的军队,魏军一战击败,方士成本人战死沙场。他的部下率领几万残兵败将逃回青州。而东丹军队并未乘胜追击,似乎也没有进攻的打算。刘勇派人到嵩山中战场上巡查,并没有发现活着的人。
“嵩山下的河水并未完全结冰,元将军沿着河找了十余日,靖南王可能真的遭遇了不测……”这句话,刘勇说的也有些艰难。心里一声叹息,天子此举,难道就是为了出去靖南王么?
或许,是已经被人救了吧……怀瑾在心里说,韩旻一心要只他与死地,他若是有伤在身,自然不会露面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痛,就像一把尖刀深深插了进去,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感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可恶。
“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罢。”她站起来,疾步走入内室。
黑夜降临,她躲在被子里,无声的落泪……
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韩旻真的疯了。他是被韩旻害死的,也是被她的自以为是害死的……
元晟,元晟……
无声的呢喃,如利刃穿心。
不,她怎么可以以为他死了?他一定还活着!她爱的男人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不和他说一声就死了?
一双手臂将她抱起来,轻轻摸着她的头,指尖划过她的脸,为她拭着上面的泪水……
是元晟。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她让她以为他死了?她的声音是那么沙哑,仰起脸,看见了面前的人,那一点点惊喜的希望又变成了绝望。
“我知道元恪今天找过你,猜想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便来看看。”
怀瑾死死盯着他,心在瞬间被打入谷底后,却是十分平静。现在,不管在她面前的人是龙廷潇或是别人,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你来做什么?”
龙廷潇看着她,却无法在她的泪眼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他合了合眼睛,说;“元晟还活着。”
怀瑾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见过他?”
龙廷潇点点头,“见过,他身中数箭,迷离之际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什么?”怀瑾怔怔地看着他。
龙廷潇道;“他说‘小心元恪’,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元恪?是元恪……”她双眼噙着泪水,眼底一片枯槁般的死寂。“然后呢?你不是说他还活着吗?”
“我将他交给了另一个人,只有那个人能救他。至于多久能治好他的伤,或者能不能救活他,我就不知道了。”
“是谁,你把他交给谁了?”怀瑾的手指用力收紧,龙廷潇微微皱眉,仿佛被她死死抓住的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心。“世上还有你治不好的人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
龙廷潇看着她的眼神里含着深沉的悲悯,“你忘了么,我只对害人的毒感兴趣,对治病的医术并无兴趣。”
怀瑾抓住他手腕的手慢慢松开,只感到一阵虚脱无力,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撑着一丝气息,“是元恪害了他?”
龙廷潇道;“他身中数箭,身上却有一处刀伤,混在箭伤中变得不起眼,位置虽然不在要害,可在那种紧要关头,身上有伤就意味着死,如果我没猜错,那处刀伤在他中箭之前就有了。”
两军力量悬殊下的围攻战开始的攻势都是向对方大量放箭,主帅未中箭先受伤,自然是自己人所害,只有平日亲信之人,才会疏于防范。
她想起下午元恪说的那些话,看似那样哀恸扼腕,却不一定发自内心。
元恪说他和元晟分开突围,五千将士,只有他和他的一个亲随活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可以证实他的话是真的。
她的双手进攥成拳,又慢慢松开,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把他交给谁了?”
龙廷潇叹了口气,“那人不让我告诉你,我倒不在乎什么承诺,就算你知道那人是谁,天下这么大,你要去哪里找?”
她眼中的泪光化成决绝的血色,一字字地说;“你可以一直跟着那个人,直到他醒过来。”
龙廷潇笑了笑;“我若一直跟着,那人怕是死都不会救他。”
“为什么?”
龙廷潇不语。怀瑾轻轻开口,声音哽咽;“我多希望,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龙廷潇颔首;“我发誓,元晟没死,至少没死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