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担心一件事……
“不会又是双生胎吧……”颤抖的语声灌入孟君淮耳中,他同时感觉到一只手从衾被中摸了过来,搭在他的手上,全是凉汗。
他反手将她一握:“不会。哪有回回都怀双生胎的……你从前的十年拜的又不是送子娘娘。”
他这么一说话,她便听出他似乎也在怕什么了。
玉引翻了个身,往他跟前凑了凑,胳膊环在他腰上:“你……不用太担心啊,只要不是双生胎,我觉得就没事!”
上一回实在是阿祐迟迟不出来把她磨得太狠了,磨到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如果只有一个,应该能轻松很多才对?
玉引一边想这个道理,一边也在自己安慰自己:“都说生过一回,第二回就容易了,我这还是头回生了俩,第二回就一个,都不是事儿!”
孟君淮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话深吸了口气,翻过身将她揽住,“不说这些虚的道理。明天我先进宫问皇兄求个御医来,给你开个食补的方子。”
玉引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忧心,强调说,“那……你跟御医说一声,也别补太狠,据说把孩子养太大了也不好生。”
“嗯,我有数。”孟君淮边应下边将她揽得又近了些。然后,他满脑子都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怎么能让她更顺利地将这孩子生下来,想着想着,腹部猛挨了一拳。
“……”他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不看也知道她这是睡着了。
年初一,孟君淮早早地就进了宫。乾清宫门口,出来迎他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宦官,一到他跟前就擦了冷汗:“爷,您怎么也来了!昨儿那十爷……”
孟君淮知道他有所误会,直接解释道:“我不是来侍疾的。王妃有孕了,求皇兄指个御医。”
他几乎能听出大宦官猛地松了口气,瞬间换了张笑脸请他进去。踏进殿门,孟君淮看到皇兄疲惫的面容上也有些不快。
“皇兄新年大吉。”孟君淮假作看不出他的不痛快,施罢礼后只一五一十地将玉引有孕的事说了。
皇帝显然一怔:“什么?”
“王妃有孕了,但身子虚,臣弟想求皇兄指个御医去开个进补的方子给她。”孟君淮平静地又说了一遍,绝口没提太上皇半个字。
皇帝又睇视他片刻后,神色缓和,一哂:“应该的,朕即刻让御医过去。”
“谢皇兄。”孟君淮一揖,正要就此告退,皇帝忽地道:“去养心殿给父皇磕个头吧。”
“皇兄……?”他略有疑色地抬眸扫了一眼,皇帝平静地又说:“若他传你进去,你就去陪他说说话,去吧。”
那天,孟君淮只觉气氛沉闷得紧,从乾清宫到养心殿,都向是有乌云压在头顶上。
他在养心殿门口磕了头,太上皇并没有传他进去。
彼时他也并没有想到,两天后,丧钟声就响遍了皇城。
那天玉引刚被孟君淮喂着吃完一小碗补身的药膳,出了一身的热汗,杨恩禄将消息急禀进来,惊得玉引顿时一层冷汗覆住热汗:“什么?”
“太、太上皇……”杨恩禄擦了把冷汗,好生理了理气儿才敢再重复一遍,“太上皇……驾崩了。”
她即刻看向孟君淮,原本正坐在榻边与她谈笑风生的人好似突然失了魂,连面色都灰暗下去。
“君淮……”玉引叫了他一声,他没什么反应,她摆摆手示意旁人退下。
待得众人都退出去,她坐起身揽住他:“君淮你……节哀。太上皇年事高了,这几年也身子都不好,这事……”
“我知道。”孟君淮目光空洞地应了一声,他深缓了一息,气息里仿佛坠着千斤巨石,“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他并不是在哄她,她说的这些道理,他确实都知道。
只是,心里仍是难受得很。
难受什么呢?也说不清。
近些年,先是他们陆续赐府出宫、再是东西两厂在之间搅和,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和父皇其实都已没有多亲近了,他甚至对这几年的父皇都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印象,可他就是心中难受得厉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突然而然地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说不清是什么,却无法接受这种感觉,一丝一缕的感触都让他无所适从。
“君淮。”玉引看着他的面色,觉得实在担心。她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抱住他的胳膊倚到他肩上,“你……千万想开些。我们好好的为父皇守孝,我为他抄经祈福。你别让自己难受坏了,这……阖府都还靠着你,这个孩子更是等你陪他玩呢。”
孩子……!
这两个字在孟君淮心头一震。
有那么一瞬,他的心绪猛地被从哀痛间抽离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太孝顺地在想,怎的竟要这时候守孝!
她身子还虚,御医为她写的食补方子才刚用了两天,就要守孝。
孝期忌歌舞无妨,忌饮酒也不要紧,但是还要忌荤腥。
要食近三年的素,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