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掐住了时初的喉咙。
时初是个孕妇,行动本来就不便,所以轻而易举的被黎晚和掐住了喉咙,她想,如果她真的负了厉晟尧,她可以把这条命还他。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
黎晚和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力气哪里比得了从小跟陆朝衍一帮人鬼混的陆时初。
她推开黎晚和之后,微微喘气,小腹却隐隐有些作痛,而黎晚和看着时初竟然敢反抗,她不由自主的又扑过来,还想去抓时初,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男人的厉喝从耳边蔓延开来:“黎晚和,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黎晚和从来没有听到厉连城这么对她说话,当即吓得一愣,可是一想到儿子被这个践人害死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被陆时初害的,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让她偿命!”
“你简直不可理喻,来人,把太太带回房!”厉连城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怨恨时初,心底的伤痛并不比黎晚和少一点。
可是,时初毕竟是一个孕妇。
他虽然恨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时初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可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肚子并不像一般的孕妇那么大,可是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十足的孕妇。
厉连城不像黎晚和那么执念,虽然对儿子的牺牲也是难以释怀,可是他更看重的是时初肚子里的孩子,厉晟尧死了以后,厉家不可能再有后。
除了时初肚子里这一个,厉家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时初,抱歉,因为晟尧的死,对晚和的冲击有点儿大,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冲撞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经过方才这么一弄,时初肚子还是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她真是金贵,自从受伤之后身体已经变得分外弱不禁风,稍微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如临大敌。
她忍着不舒服的情绪,问得冷静:“厉晟尧到底是怎么没的?”
死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过于沉重,她想过很多,从来没有死字联想到厉晟尧身上,毕竟那样一个强大无比的男人,又怎么会去死。
事到如今,厉连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那天九部的人和雪鹰特战队的人一起过去说厉晟尧殉国的事情。
“时初,你不要心里抱有负担,晟尧的死跟你无关,他是以身殉国,我为这个儿子感觉到光荣。”说到这里,厉连城的双眸还是染了一丝红。
身为一个军人,他当然知道,如果国家一旦需要你,奔赴战场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只是,没有一个父亲在看到儿子牺牲之后还能保持面不改色。
他将心底翻沸的一些情绪彻底压下去,又继续用方才的语调说道:“晟尧以前是特种兵,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更何况,每一个军子,骨子里都是势血的人,他不可能在见了百姓有危险视而不见,他的死跟你无关,你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时初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跟厉晟尧有一天会是天人永隔。
就这么,天人永隔了。
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到了皮肤里,疼痛让她清醒,也让她更加痛苦,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剖开,吹进了一阵冷风,冷的她整个人有些受不了。
到底是冬天了啊,不然四九城的天气怎么会那么冷。
看着时初像是瞬间灰败的神色,厉连城也知道自小时初跟厉晟尧的感情,如果当初不是容初的事情,这两人肯定会成为一对。
可是,一切都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时初,晟尧已经走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因为他抱有什么负担,以前的恩恩怨怨到今天为止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无论如何,都再无关系,只是——”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时。
时初也感觉到了,目光望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孩子,这是她跟厉晟尧的孩子。
谁能想到,她跟厉晟尧之间只剩了这么一点儿牵绊。
看着厉连城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脱口而出了句:“你放心,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来。”
厉连城眼底终于露了一丝欣慰:“时初,这个孩子以后能不能姓厉?”
时初听到这句话微微愣了一下,自从她去了江城,费尽心思保下这个孩子之后,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应该跟她一起姓时。
可是,听了厉连城的话,她突然有些摇摆不定了。
厉连城看着她的反应,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唐突了,毕竟时初跟厉晟尧并没有婚约,冒然让孩子姓厉,恐怕也是对时初的一种不尊重:“时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以后多看看这个孩子,毕竟他也是晟尧的孩子。”
“晟尧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时初简直不抱希望的问道。
“你稍等一下。”厉连城匆匆的走了,剩下厉宁和时初两人,时初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收回了视线,可是回头的时候却看了还没有离开的厉宁。
时初的目光一下子跟他撞了一个正着,厉宁躲闪不急,眸子中浮了一丝淡淡的恼意,他调转轮椅正欲离开的时候,时初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轮椅。
“小宁。”轮椅上的男人背影略僵,好一会儿,厉宁的声音才传出来:“我留下来不是因为担心你,而是想看看大伯对你做什么,所以,你没有必要这么自作多情。”
时初听了这些话不怒反笑:“小宁,其实你还是担心我的。”
“你想多了,我才没有担心你!”厉宁大声的反驳道,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却是忐忑不安的望了四周一眼,见四周没什么人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你既然离开了厉家,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厉宁坐着轮椅离开了。
而时初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抹身影,总觉得厉宁仿佛在跟自己提示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她又弄不清是为什么,好象又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雾之中。
厉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说,他方才的话只是赌气的话,可是她怎么觉得这是一种暗示。
正当时初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厉连城已经拿了一个盒子走了过来,他见时初还在发愣,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时初?”
“啊!”时初这才恍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厉连城:“抱歉,我想事情太入神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不舒服?”厉连城虽然对当初的事情也有耳闻,可是看着时初好端端的出现在厉家,他就放了心,可是看着她脸色苍白,额头还冒了冷汗,他突然又不确定了,毕竟时初这样子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一样。
“没有。”时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那是一方看似比较古老的盒子,可是厉家这种人家,用的东西素来都是价值不菲的,恐怕这个盒子也是比较值钱的那一种。
厉连城见时初盯着自己手中的这个盒子,叹了一口气:“这是晟尧的战友带过来的东西,他说这是晟尧生前最后几天雕刻的东西,你如果觉得有用,就收下吧。”
时初几乎是颤抖的接过了那个盒子。
盒子不重,却在她手上的时候犹如千斤。
她抱着那个木盒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厉家的。
等上了车之后,她的手指头还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指甲也是一片一片发白,她几乎不敢看,厉晟尧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件东西会是什么。
盒子上面有一个金锁,钥匙就坠在上面,时初拿着钥匙开了锁,里面还有一层锦布,等打开那层锦布,里面的东西清清楚楚映在眼睛里的时候,她的双眼,霎时朦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