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你又想做什么,非要让哀家动怒你才罢休?”
萧凝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绕过席案,走到场中,头颅高高扬起,道:“这些歌舞多无趣,徒扰请听罢了。儿臣倒是有一个助兴的小游戏献给母后。”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还是忍了气,“什么游戏?”
“儿臣最近学了箭术,五丈之内不会射偏,便想着不如让一个人头顶着个东西,站在五丈开外,儿臣用箭去射,岂不有趣?”萧凝的笑容阴郁,狠狠压住心中的暴戾,缓声道,“若是射中,就得请陛下给个小赏赐了。”
“胡闹!”太皇太后看萧凝的眼神,当即猜出她想做什么,“若是没有射中,岂不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人性命!退下!”
萧凝却不依不饶:“若是把人射死了,儿臣赔命便是。”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是真的动怒了,刚想呵斥萧凝,辅国大将军严远突然站起来,拱手道:“太皇太后息怒。大长公主既然说到,应该便能做到。何况公主惜命,不会拿性命开玩笑。既是助兴的游戏,不如遂了大长公主,也让百官看看皇族气度,岂不是很好?”
严远是两朝大臣,其父在先太神英帝时对长烨有极大贡献,太皇太后不好驳斥,不悦地挥了挥手,“你好自为之!”
萧凝欢天喜地地谢过,叫人去取了弓箭,阴戾的目光开始在百官里缓缓游动。楼湛心中一凛,暗觉不好,岂料萧凝只在她身上顿了片刻,便看向下一个人,笑意盈盈道:“沈祭酒,沈大人?便劳烦你来为本公主做第一个靶子了。”
她的眼神实在说不上好意,甚至恶毒满满,沈扇仪眉尖抽了抽,低低骂了声恶婆娘,长身站起,笑得一脸春风:“能当头一个,真是下官的荣幸。”
他走到五丈开外的地方,内侍拿着个大雪梨走上前,端端正正地放到沈扇仪头顶。
萧凝背对着高座,随手拿过弓箭,搭箭拉弦,眯起眼睛,看着倒是挺有架势。沈扇仪看着对面那寒光微闪的箭头,有些头皮发麻,苦大仇深地看了看高座上的皇上萧华。
萧华也不好阻止,毕竟萧凝是他的大姑姑,只能投给沈扇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百官不由自主地屏息静看,目光在萧凝和沈扇仪之间不断游动。
楼湛的手不由握紧,暗中咬牙。
适才萧凝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是分明的挑衅和杀气。她挑沈扇仪,大抵也是因为她的关系。
和她关系亲密的人,是不是都会因她而受牵连?
萧凝这一招,比直接对付她还要恶毒。
楼湛呼吸略微急促了些,正要站起来停止这场闹剧,沈扇仪突然看过来,向她眨眨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楼湛的动作一滞,沈扇仪又笑了笑,“大长公主,准备好了吗?”
萧凝冷嗤:“只要沈大人不乱动,本公主随时可以射出这一箭。”
她将弓弦拉成满月,眼睛再眯了眯,手指一松,“咻”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往沈扇仪看去,人还是完完整整的,那个雪梨被羽箭贯穿,咕噜噜地在不远处的地上滚了两下。
沈扇仪背后的手微微紧了紧,平和微笑:“大长公主当真技艺超群。”
萧凝不知为何倒是一愣,疑惑地看了看沈扇仪,半晌才反应过来,傲然道:“这是自然。”
沈扇仪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回到席位上,又低低骂了两声,才转头看向楼湛:“你看,没事吧。”
虽然有惊无险,楼湛的脸色却还是不太好看,勉强点了点头,听到四周的大臣为萧凝叫好,心中也有些疑惑。
难道萧凝适才那个眼神,只是想吓吓她?
依萧凝的性子,实在不像。
高座上的太皇太后也有些惊讶,颔首:“不错。”
萧凝笑着从箭筒中又抽出一支箭,眼神阴阴地看向楼湛:“既然母后觉得不错,那儿臣再来一次。”顿了顿,她笑得灿烂,“楼大人,本公主看你一个人待在那儿也无趣,不如上来陪本公主为宴会助兴吧。”
楼湛心头升起危机感,但众目睽睽之下萧凝成功了一次,她也不能推拒,只好站起身来,准备过去。
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少女声音响起:“大姑姑,我听说你同楼大人关系不太好,此番点楼大人上场,你的手该不会一抖,射伤楼大人吧?”
明明是众人心照不宣嗯东西,被当众说出来,众位大臣都是一愣,纷纷看向说话的少女,见是萧暮,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萧凝的脸色青了青,冷哼一声不作答应,“楼大人,还不过去站着?”
楼湛只是略微一停顿,缓步走到适才沈扇仪站的地方。内侍上前,在她头顶也放了个雪梨。
萧暮不由急了:“大姑姑,你……”
话音未落,她的嘴里就被塞了个小香梨,说不出话,泪眼汪汪地看向身旁的萧淮,一脸不解。
萧淮掩唇咳了几声,温声道:“大姑姑同楼大人之间多有不和,不如今日便靠这一箭化去。大姑姑若是射中了,今后便不再为难楼大人,如何?”
萧凝扬了扬眉:“可以。”
前提是,楼湛还可以活着离开这寿宴。
她唇角的笑阴沉暴戾,拉满了弓弦,微眯的眼睛里满是杀气,箭尖微转,瞄准了楼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