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宴看向坐在角落里休息的何鸿飞,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沈良宴,眼眸幽深暗沉,就像不见天日又似乎微微透光的大海深处,捉摸不定,变幻万千。
两人目光于空中汇聚,何鸿飞嘴角一侧微微扬起,带着旁人难以发现的轻蔑与嘲弄,沈良宴看着他,眼神如深山中静静流淌的溪水,冷冽清寒,不带一丝情绪,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何鸿飞感觉一丝电流从背脊爬上头顶,酥.痒而令人心悸,不自觉地慌乱起来,但是他又很快地稳定下来,今天他定要借着机会好好整一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
“第三十四场第二次,开始!”
一切如常。
直到何鸿飞靠近沈良宴,他念台词时,每句话的热气都喷洒在沈良宴的脸上,这回沈良宴是真的生理上厌恶地站了起来,同样是低音炮,比起李墨白,何鸿飞的烟嗓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堵滞感,沈良宴觉得听起来只觉得刺耳难受。
何鸿飞站起来,似乎想故技重施,毕竟这一段是由他主导,如果他一步步逼近沈良宴,沈良宴只能跟随他的步子后退。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但是沈良宴岂会让他如意?
她站起来时故意调换方向,偏向光源那一侧,就算何鸿飞步步紧逼,她也不会退到木屋暗处,沈良宴心中轻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头胖脸的男人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这样,她也好等量的回报他不是吗?
突然,镜头中情况陡变,这时本该逼得沈良宴后退的何鸿飞抓住她的双手,凶狠把她整个人转过来,又回到了他想要的角度。
沈良宴右手还捏着茶杯,杯中浮碧,随着大幅度的动作杯中暗黄色的茶水摇动,杯深茶水满而多,但却始终没有溢出,沈良宴的手就像心一样稳,把杯子端得稳稳当当。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何鸿飞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神色,他丝毫没有认真拍戏的自觉,更没有表现出一分粉丝常同外人安利的“敬业戏痴”人设,直到此时也没有放弃他那拙劣的伎俩,一步步,像个洋洋得意的小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配得上“演员”这个称呼。
沈良宴本来出于戏的考虑,没想和他死耗,耽误拍摄进程,最多想在镜头下彻底压制他,把他的出彩之处压得浩然无存。
几分钟的对戏,沈良宴足以看清楚他的演技,所谓的电视剧一哥,其实演技台词都很模式化个人化,沈良宴觉得他甚至比不上小鲜肉方叙,难怪出道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吹转型演技派,转了多少年了还在转,业界都默认他是人气挂,也就只有粉丝和被通稿洗脑的路人相信他是实力派了。
沈良宴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在光的照射下在眼睑处留下阴影,沈良宴眨眼,再睁开看着何鸿飞时,又变成了那个看不起他的司筠。
也是看不起何鸿飞的沈良宴。
沈良宴一步步后退,光也越来越弱,何鸿飞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尖甚至碰上沈良宴的素白绣花鞋,带着烟味的身体越靠越近。
沈良宴估算着光线,突然不动了,她就要停下来,有本事他继续往前啊。
然而何鸿飞的无耻和脸一样大,他硬是捏着沈良宴的双臂,装出秋玉轩凶狠狂暴的样子,硬生生推着她向前走。
何鸿飞心中正得意,但是脸上还是秋玉轩的神色,他出道多年,还会连个小新人都整不了吗?面前这个新人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也太狂傲了。
今天他台词少,沈良宴的角色台词长且情绪激烈,他定要让她ng得念到嗓子沙哑,叫她下次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抢别人东西。
何鸿飞心中愉快得飞起,正得意时,眼前情形突变,沈良宴一声惨叫,他方从思绪中惊醒……
裆部一凉。
何鸿飞低头一看,长华的戏服雪白轻薄,剧组亦采用了高级雪纺布料,柔软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他刚换上时还觉得自己颇有几分仙气。
然而,此时仙气都变成了嫌弃,雪白的长衫腹部以下却淋着一摊暗黄色的茶水,狼狈又滑稽,轻薄的布料一吸水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清楚地勾勒出那处的形状,更要命的是寒冬的风一吹,他下半身就酸爽无比,整个人如置冰窖,一股寒意从下面散到全身。
他感觉自己要废了。
但是还是忍住怒意,维持他的敬业人品好形象。
然而他看到沈良宴很快就绷不住了,啊啊啊这个小贱人居然碰瓷假摔!
只见沈良宴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着右臂的胳膊肘,她刚刚站在原地不动,何鸿飞一推她就失去平衡,手中茶杯脱手摔落,自己也倒在地上,因为倒地时右手撑着身体,所以右手胳膊肘受力受伤。
廖导和几个工作人员连忙上来搀扶,沈良宴撑着右臂没说什么,何鸿飞倒先装起可怜来:
“不好意思啊导演,都是我的错,事先没和良宴讲好戏,导致她这里走位失误。”
百花影视不愧称为业界白莲花,培养出的艺人真是白莲花到极点了。
讲戏?你谁啊要你来讲戏,你是导演还是编剧啊,来打酱油的人小说看完了吗?
她走位失误?脏水泼得真是理所当然,扣帽子手段运用自如,鼓掌,沈良宴真想现场颁发一个娱乐圈无敌白莲花奖杯给他。
廖导皱眉,先弯腰扶起沈良宴,看着她痛得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良宴,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沈良宴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站着的工作人员都能看见她额头上的冷汗从眉梢流到眼角,再淌下脸颊,连唇色都变得苍白,唯有眼角泛红,似乎是疼得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
旁边的一个摄影师忍不住说:“我看得都疼,赶紧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