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比那和尚都不禁打,还当什么道士啊……”金邑宴捻了捻脚底,就见那老道又喷出一口血,染红了他长靴之上的黑玉原石。
“金……”苏娇看着突然发难的金邑宴,一双杏眸微睁,里面满满都是讶异。
“娇儿,过来。”完全不同于那刚才的一身煞气,金邑宴抬眸看向苏娇的眼中,浸着难掩的柔情腻意。
苏娇僵硬着身子,往金邑宴的方向挪了挪采履鞋,摆袖之时却是猛然碰到手中的合庚帖,整个人便瞬间回神,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是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金邑宴看到不进反退的苏娇,面色微微暗沉,眸中浸润出一抹戾气,“过来。”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颤抖着的纤细身子,一咬牙,伸手就将苏娇往前猛推了一把。
苏娇纤细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了几步,堪堪稳在金邑宴一尺远处,那采履鞋一脚踩进浸着老道士鲜血的血滩之中,溅起几滴血珠子印在那采衣裙裾之上,温温热热的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血腥热气。
伸手拽住苏娇的胳膊,金邑宴将人往身侧带了带,双眸暗暗眯起,声音低哑道:“踩。”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见那老道士吃力的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双手抓着地面,脸上一片血色模糊,一双浑浊的眸子瞪得牛眼一眼,好似只剩下了出气的力气。
当正堂之中众人回过神时,那老道早就晕厥了过去,而苏娇一手扶着圆柱,穿着采履鞋的纤细脚掌还是一下又一下的踩着那老道,溅起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苏娇一身采衣,她的白瓷小脸上也沾着几滴鲜血,更衬得她透出了几分惑人的妖冶娇媚。
苏娇的脑中一片混沌,而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随后那浓稠厚腻的血色渐渐被烈炙的焰火所代替,灼烧着她的衣裳,她的长发,她的肌肤,她的血肉,她的白骨……她的恨,她的怨,她前世的一切种种,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毫无保留。
当金邑宴把苏娇抱进怀里的时候,苏娇的眼中还是一片疯狂神色,挣扎着要去踩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老道,只是她身子娇软,身上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若不是金邑宴用手撑着她的身子,只怕她现下早已腿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金邑宴将人塞进了自己怀里,用力的圈住她纤细的双腿,然后单手捂住苏娇发红的双眸,贴住她的耳畔,声音低哑道:“乖。”
在金邑宴的安抚之下,苏娇渐渐平静下来,她一身一脚的血迹,金邑宴也不嫌弃,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细声轻哄着。
纤细白嫩的手指紧紧拽住金邑宴的宽袖,苏娇滚烫的泪水自眼眶之中滑落,渐渐沾湿金邑宴的衣襟,浸入他微冷的肌肤之中。
“抬头,我们看戏。”伸手将苏娇的小脸自自己怀中抬起,金邑宴微微垂眸往外看去。
苏娇微喘着气,一双杏眸浸着水汽顺着金邑宴的视线往正堂门口落去,只见一身穿□□佛服之人手持佛珠,脸上带着清浅笑意,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站在那处,静谧安好的好似能听到那梵梵佛音,阵阵佛香。
这边苏娇安静下来之后,正堂之上的人才堪堪回神,一脸惊惧的默默的往身后退了一步,而再看苏娇那张娇媚面容之时,只剩下满腹的阴寒之气,甚至有些胆小妇人,连看都不敢再看苏娇一眼。
这敬怀王是个疯子便罢了,娶个王妃竟然也是一个疯子,真是可惜了这张好面~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鹤发童颜的和尚缓缓步入正堂之中,开口之后便有眼尖之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拂扇大师?”
“竟然是拂扇大师……”
“拂扇大师怎么会来这里?”
拂扇是皇家上云寺的一个传奇存在,因为他鹤发童颜,十几年未曾一变。
金邑宴捏着怀里苏娇的纤细白指,漫不经心的扫了那拂扇一眼道:“和尚,你来晚了。”
拂扇脸上的笑意一僵,双手合十于面前道:“阿弥陀佛,天地乾坤,万物于灵,贫僧……”
不等那拂扇把那话说完,金邑宴便嗤笑一声道:“走错了路,便走错了路,这么拐弯抹角的,怕什么?”
正堂之中陷入一片尴尬寂静,那拂扇的手僵在面前,掌中的佛珠悠悠晃晃的还在打着晃。
“大师。”最终,打破这一尴尬氛围的人,竟然是许氏。
“许夫人,十五年之期已到,不知您的佛经抄写的如何了?”拂扇微微转身看向许氏,声音柔带着一股似乎悲悯天下之意,让人忍不住的产生信服。
“抄了,我日日都抄,十五年,日日未曾落下。”许氏急切的往拂扇的方向走了几步,眸中泛泪,“还有大师说的,一年最多与娇儿见三次,我,我也是遵照着的,不知娇儿如今……”
“如此便好,许夫人不必多虑,苏五姑娘前有您虔诚改运,后又有贵人在侧,紫气护体,当然是大好的。”拂扇说话不紧不慢的,让人产生一股宁静致远之感,好似再繁杂的内心在此刻也能安静下来。
“那便好,那便好……”许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苏娇的方向看去,那双与苏娇及其相似的杏眸之中带着隐隐泪光。
而窝在金邑宴怀中的苏娇听到许氏这番与拂扇大师的话后,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轰隆隆的一片空白,指尖抖得厉害,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