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高祖皇帝的八个儿子当中,如今尚存人世的除了惠帝刘盈,就仅剩下代王刘恒和淮南王刘长了。刘长是吕后从小收养的儿子,彼此间的关系千丝万缕,有忌惮也有恩情,不若刘恒,跟吕后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算差,甚至有点微妙。
吕后在明,刘恒在暗,一攻一守,一显一藏。
如果说朝廷之上还有谁是吕后的心腹大患,除了新任齐王刘襄,就是四王子刘恒。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恒再把刘恢余下的庶夫人和幼子接到代国的话,无疑等同于火上加油,徒增吕后的忌恨。故此,窦漪房对徐氏大体识趣的做法很是欣赏和赞同。
在这个敏感时期,对刘恒来说,藏得越深越有利。
当然,他们也不会置徐氏母子于不顾,梁国也有刘恒安放的影士,有他们的保护,徐氏母子的安全应是无虑。以徐氏淡薄不争的个性,吕后对势孤力弱的他们根本不屑一顾,若再多加逼迫,对吕氏外戚或对惠帝的名声均无益处,这样没有好处的事情,吕后是不会做的。
经过窦漪房的一番劝说,刘恒亦觉得很有道理,便遂了徐氏之愿,分派精兵护送她们母子重返梁国。
刘恢的丧仪操办得很简单,没有冗长繁复的仪式,没有华丽溢美的祭文,只有亲近的家人及大臣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到最后,刘恒与徐氏反倒非常感激吕后所颁的懿旨,使刘恢得以平民之礼葬之,少了王室宗亲的头衔,刘恢终可与柳飞絮同穴而眠,了却终生憾事。
徐氏一再跪谢,含泪拜别代王夫妇,在精兵的保护下缓缓向梁国出发……
看着徐氏母子远去的身影,刘恒不觉感叹,“阿恢命虽苦,但身边曾有贤妻良妾,还有红颜知己,此生应无憾了。”
窦漪房见丈夫心情稍松,顺势打趣了他一下,“看来咱们家风流成性的代王殿下动起纳妾之心咯。殿下想要怎样的女子不妨跟妾身说说,您喜欢温柔贤淑的,还是俏丽活泼的,要是喜欢成熟有韵味的,但可直言,妾身努力找找便是。”
一句话说得婉转悦耳,听在刘恒耳朵里却似冬月冷风凛冽冰寒,尤其在看见爱妾斜射而来的目光,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为夫有小娘子一人足矣,此生无憾!”
这个小家伙已经占满了他的心,还哪有精力和位置留给其他的女人?!
窦漪房不以为然,娇俏地扬起小下巴,一副“本姑娘才不相信”的模样。
刘恒心情转好,朗笑爱妾的顽皮,从后抱着她,大手习惯性地置于她隆起的腹部轻抚,“为夫的心意,小娘子还不明白吗?要不是太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本王节制,本王还想……唔唔唔”
窦漪房羞红了脸,捂住住丈夫的嘴,不让他再胡诌下去。
两人闹了一会儿,亲亲热热搂搂抱抱了好几回以后,先前消沉阴郁的情绪舒缓了不少。回头想想,刘恢最终至少还是跟喜欢的人永相守了,也算是幸事一桩。至于罪魁祸首的吕沁,尚未成婚就克死亲夫,人家还是因为不愿意娶她而自尽身亡的,再加上先前骄纵蛮横的名声,再续婚嫁嫁已是难事。
据说,吕沁为此躲在别院中哭了好几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尘埃落定,各奔天命吧……”刘恒吻住窦漪房的樱唇,将绵绵情意化作缠绵,娓娓道来。
只是,此时的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另一场风波正在代王宫悄然开启!
当刘恒跟窦漪房一同回到代王宫之时,后宫的情况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恒指着后宫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人厉声质问。
代国一向不尚奢靡,在未娶窦漪房之前,刘恒身边就只有明媒正娶的代王妃吕姝一人,得幸侍寝者甚少,更没有什么通房婢女丫头什么的,宫中年轻女眷可谓少之又少。宫奴人数够用即可,鲜有臃员。
哪知,自己不过是去了赵国一趟,一回来宫中竟多了三十多名等着伺候他的美女,温婉秀气者有,娇俏可人者有,成熟韵味者亦有,真应了窦漪房的那句戏言,形形色/色浓妆淡抹,搔首弄姿一并俱全。
窦漪房脸色一沉,秀眉间隐蕴着怒气;刘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黑眸深沉,暗涌翻腾!
曲娘恭敬一礼,道:“代王乃代国之主,与王妃成亲数年也仅有二子而已。如今代国国运亨昌,风调雨顺,万民敬仰,何不趁此机会开枝散叶,为薄姬娘娘再添几个孙子,乐享天伦?王妃娘娘惠德兼备,特意召来秀女三十五名,好让代王殿下慢慢挑选。”
曲娘一边说一边偷瞄了窦漪房几眼,主子这次寻来女子相貌身材皆不俗,善音律会跳舞,温柔多情娇中带媚,看那个乡下来的洗脚奴还怎么比!
“本王说要纳妾了吗?胡闹!”刘恒扬袖怒骂,威武凛凛。
新入宫的女子新来乍到,初见代王英气挺拔,暗暗心喜芳心颤动。未料,下一刻,俊颜震怒,还说要把她们撵走,霎时惶恐无助,不知所措。
吕姝款款而来,长裙逶迤,仪态万千,“夫君毋怒,且听姝儿一言。”黛眉轻蹙,眉睫带愁,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心中有口难言,我见犹怜之态比往日更甚,“夫君与漪房共赴赵国以后,母亲终日忧心愁容不解,苾儿又刚好大病了一场,着实吓坏了她老人家。
“漪房有孕在身却不顾身子出门远行,苾儿跟苅儿在家却年纪小身体弱,母亲越想越忧心,又想到赵王他……突然薨逝之后,膝下仅有幼子一人,香火差点就断了。如今,姝儿跟漪房同时有孕,伺候夫君之责总得需要有个人来担当,于是,曲娘便应了母亲之令,挑选了三十五名秀女,好让夫君挑选侍寝。”
“本王在王妃和母亲眼中就是如此纵/欲之人?!”刘恒浓眉一扬,怒气不减半分。
“非也。”吕姝柔声低语,回道:“母亲和姝儿怎会这样看待夫君呢?只是,夫君与漪房相识之时,正是姝儿怀着苅儿的时候,所以才……”这句话说得隐晦委屈,暗地里却是在责备窦漪房趁代王妃孕期勾搭代王。
窦漪房脸色又是一变,额上渗出了细汗,连日来的疲惫让她无意再此问题上纠缠不清,只想讨个安静地方好好休息。
什么妻,什么妾,何人得宠,何人失宠,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硬是要说她勾引了代王也罢,认识刘恒的时候,你怀着孕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刘恢和柳飞絮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窦漪房实在不想在此刻跟吕姝玩什么宫心计的无聊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