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医馆门前早早就挤满了人,病人、家眷、家奴、宫仆,不分胡汉,无论平贱,全都挤在医馆门外翘首以盼,等着代王刘恒和窦漪房归来。
昨天下午,云媚传来的消息把大伙儿吓坏了,说什么窦姑娘失踪了,代王正带着亲兵全城搜寻,众人急慌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四出奔走,把自己能发动的关系都发动了,将可以寻问的人都问了一遍,不管有没有用,只要能为找到窦姑娘出一分力的,他们都愿意去试。
一个小小的宫婢不见了,整个关海县几乎彻夜未眠,大街小巷都在为寻人一事而奔波。直到凌晨时分,医馆里传来新的消息,说代王殿下已经把人找到了,明日便会带窦姑娘回来。大家这才放下了心,翌日一大早就到医馆前候着,准备迎接代王和窦漪房归来。
县令莫如海在关海县做了十年地方官,从来没有见过全县民众像现在这样上下一心、团结一致。胡人也好,汉人也罢,不管是农民商贾,还是伶人倌妓,没有身份地位的隔阂,紧紧地凝聚在一起。
“淳于大夫,这窦姑娘究竟是何方圣神,居然如此得民心?”
淳于意捋捋长须,眉眼弯弯,露出长辈欣慰的微笑,道:“她是代王跟前最受宠的贴身宫婢。”
“小小宫婢,何以受宠至此?”莫如海满腹疑问,疑惑不解。
代王收了个姓窦的小宫婢入房的事,莫如海略有耳闻,可没想到就连寻常百姓也对这个小宫婢如此爱戴,这倒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他曾听人提起过医馆里的窦姑娘是代王殿下的得力助手,是个玲珑剔透、受人爱戴的好姑娘,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窦姑娘不是一般通房的丫头。”淳于意眼里闪着欣赏的光芒:“她行事谨慎细致,顾虑周全,协助代王将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办事能力极高;为人恭谦和顺,性格开朗乐观,没有恃宠生娇的骄纵,也没有高高在上的骄傲。对待百姓,没有门户之见,亦无种姓之分,胸怀和气度堪比男儿。更难得的是,她对事物的看法眼光独到,胸中似有丘壑,与她交谈能让你豁然开朗,获益匪浅啊。”
见识之广,想法之独到,均非一般人能与之相比的。
“世间竟有如此聪慧玲珑之女子?”
“她就像一块璞玉,代王便是雕刻她的工匠。二人相辅相成,事事事半功倍。如莫大人所见,此次的疫情在他们相互配合之下,未及蔓延便可扼杀在萌芽中,处事果断有力,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短短时日让这么多百姓受惠,怎不叫人心悦诚服、心生敬意?”
淳于意顿了顿,轻叹了一声:“窦姑娘是颗耀眼的明珠,日渐发散出耀眼的光芒。让她当个通房宫婢,真是可惜了。若……”说到这,淳于意悄悄地摇了摇头,最后的一句大不敬的话,始终没敢说出口,唯有藏在心中默默咀嚼。
“快看!快看!代王回来了,还抱着窦姑娘呢!”最前方一个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少年高声喊道。
人声登时沸腾了起来!
众人蜂拥而上,不约而同地分侧道路两旁,跪拜行礼高呼“代王千岁、姑娘金安”!
面对这样的情景,窦漪房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刘恒是堂堂代国诸侯,万民之上,百姓跪拜合情合理,可她不过是代王跟前的一个贴身女婢,大家怎么也……?
刘恒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惊讶,笑意盈盈,星眸烁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用不着他安排铺路,窦漪房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慢慢地虏获得了百姓的心。但话又说回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步步地沦陷在她的美好当中,无法自拔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窦漪房轻声询问道。
“民心所向,万民景仰。”清朗的声音戏谑中带着笃定和自信,正如刘恒此时的心情。
队伍终于在医馆门前停了下来,莫如海和淳于意立在台阶前拱手叩拜:“恭迎代王殿下。”
“免礼。”刘恒抱着窦漪房跃身而下。
窦漪房脚尖一着地,忙不迭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与刘恒保持住一定的距离,小脸微撇,连眼角余光都不赏他一个。手下温香骤离,刘恒指尖律动,嘴角微微下瘪,很是懊恼。
看来,小家伙还气头上呢!
云媚跟玉儿迎了上来,跪在刘恒跟前俯首请罪:“云媚/玉儿护主不力,请殿下赐罪。”
窦漪房连忙上前,意欲将她们扶起:“你们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地请什么罪呢?再说,我也不是什么‘主子’。”
何来的“护主不力”啊?!
刘恒眉梢微凝,敛色道:“有罪无罪,就让漪房定夺吧。”他没有否认“主子”这回事。
云媚与玉儿同时叩首:“谢殿下!”
宋昌上前,在刘恒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恒颔首,低声令道:“相关人等悉数移步议事厅候审便可。”
宋昌领命而去,刘恒转身拱手置于胸前,向守候多时的百姓行礼拜谢,朗声道:“窦氏乃本王之爱妾。昨日意外遇贼,财物有失,身体无碍,乡亲们大可安心。大家对窦氏之关切,本王谢拜!”
跟呼延骜抢夺窦漪房实乃私斗,刘恒特意在大众面前隐去实情,以免破坏胡汉百姓之间难得的和谐。
寥寥数语,却把窦漪房的身份在众人面前给定下来了。窦氏漪房不再是代王跟前的通房宫婢,而是名正言顺的姬妾,迎入代王宫册封夫人的日子指日可待!
窦漪房暗自羞恼得手忙脚乱:这人怎么如此霸道,本姑娘还没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