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躬身礼拜,谢道:“谢娘娘恩赐!”然后低下头来轻声对小孩儿哄道:“小苅,小苅,待咱们回到代地的时候,就和奶奶、娘亲、大哥一块儿等待秋割的丰收吧。”孩子在父亲的怀里咿呀,也不知听懂了几分。
回到椒房之后,吕后心中的郁结不散,修长的峨眉紧皱在一起,脑子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常满!”吕后突然发声,将自己的亲信唤来。
“奴才在!”常满立即应道。
“先帝的几位王子都已经生儿育女了吗?”
“回娘娘的话,成年已婚的基本都已经有了孩儿,只有六王子至今未有所出。”据说淮阳王刘友和王妃吕婠的关系冷淡,常不同房,又怎么能生的出孩子来。这话常满吞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新帝呢?”吕后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新帝尚未正式婚配,长乐宫中虽然已经有宫人为新帝诞下过龙儿,但……”说白了,就是母亲地位低,生了也没用。
说到这,吕后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挥手让常满退了下去。这一夜,吕后彻夜未眠,心中百转千回、千头万绪。在这个时候,她决定要为吕家、为儿子做一件最正确的事情!
另一头,未央宫的喜气并没有沾染到窦漪房的心。打从长陵回来以后,她日夜祈求的菜鸟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陪伴吕后参与殡仪大典的事情以疾风一般的速度吹遍了整座未央宫,大小宫苑里的宫女、太监、护卫三天两头就往椒房里探头,好奇地想看看这个“名动江湖”五品青衣女侍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偏偏常满和吕后又没有出面为她辩护的意思。尤其是春雨的日子过后,吕后的腿也好了不少,就好似把她遗忘了一样,丢在椒房中不闻不问。
过桥拆板!窦漪房忍不住想起了这四个字,果然宫里的人都信不过!
另外,清晖的病情时好时坏,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窦漪房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病愈渐沉重。御医说这是先天体弱,后天又没有好好照料的结果。如今邪风入体,深入心肺,只能听天由命了。常满对她还是颇为怜惜的,减少了窦漪房的其他工作,让她可以专心地照料清晖的起居饮食。
昨日里,清晖的精神才好了点,还能下床到园子里散散步,未料翌日午时就昏了过去,身体发烫,两颊通红,比先前病得更加严重,意识更开始模糊起来。御医奉命过来查看后不禁摇头长叹,称此刻已是无能为力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窦漪房忍不住泪流满面。甫入宫中的时候,她便和清莲分离,至今都未能见上一面;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却又面临死别,她的心犹如刀割般地痛。常满和她守在清晖的身旁,送了她最后一程。
在咽气的最后一刻,她肯求常公公将她的骨灰送回家乡,送回父母的手中。常满含泪应了下来,让她安心地去了。窦漪房的心情跌到了低点,每天无精打采地工作着,得过且过,和宫中欢天喜地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
新帝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这一次,窦漪房无缘亲眼看见大典的情形,但从众人的赞叹中不难想象出其隆重与奢华的场面。亲临现场的宫人们手舞足蹈地足足说了大半个月!
刘盈正式登基称帝,号惠帝。
不久,常满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让人椒房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对窦漪房来说,更如当头一棒!从即日起,五品青衣窦氏漪房接任清晖职位,担任四品恭使宫人一职,职守夜班于太后寝宫近伺!
吕后的一道懿旨,犹如深水炸弹炸得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从五品青衣到四品恭使宫人,少说也需要两年的时间,窦漪房居然用了不到三个月,可谓史无前例!虽然负责的是夜班的工作,但是谁都知道能够进入太后寝宫近伺是何等要职,常满竟把这样的重责托付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侍,更是前所未有的天字号第一例!
窦漪房这三个字再一次传遍了未央宫,吕后异常的举动让人有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正当大家都还未消化好这个消息的时候,吕后又砸来另一个炸弹,燎原之火直逼长乐宫!
窦漪房值守太后寝宫的第一夜,就遇到新帝对峙吕后的场面!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大汉天子:怒目圆睁,青筋毕露,一副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样子,与众人传言中宽厚仁慈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他怒发冲冠地站在吕后身后,高声质问:“母后此举究竟意欲为何?!怎能作出这种如此违悖人伦之事!”
面对儿子的质问,吕后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入鬓的长眉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语气平静得和往常一模一样,“皇上乃九五之尊,小小事情就这般沉不住气,如果让朝廷上的文武百官看见了,岂不贻笑大方?!”
“小事?!”惠帝刘盈嗤笑道:“朕的婚姻大事在母后眼中竟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