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芍儿进了屋之后便被眼前狼藉一片的景象震惊住了,她不敢相信素日里极为讲究的唤玉如此模样,泼墨般青丝披散于肩头,颇为散乱,衣衫狼狈,只瞧见她呆滞的坐在案前,眼神涣散,手中抚在那已经断了好几根琴弦的古琴上,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让人觉得害怕。那种颓废的模样芍儿还是第一次见。
见此场景,不禁赶忙上前,想要询问是何缘由。芍儿皱着眉头走向唤玉,在她的跟前跪下了身,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古琴,这可是她小姐最心爱之物啊,走到哪便会随身带到哪里,为何,曾经极为珍视的物品会被如此对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小姐?”芍儿见唤玉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垂目冷漠地看着那断了弦的古琴,对,是冷漠,可是手上却十分的小心翼翼,似爱抚,似怜惜,眼中透露着疲累与凉意。芍儿可以断定唤玉定是一夜未睡,才如此颓意,可是她家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总觉得要是有事能牵动她家小姐的情绪,那就只为了一个人,芍儿断然想到。
“是不是颜公子?”芍儿看着这样的唤玉有些心疼,不禁试探地问道。昨个听人说了,不知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听说常年跟随颜舒的近身侍卫诺觞因为行刺王爷而当场被击毙,真令人匪夷所思。芍儿常年跟随在唤玉身边,多多少少也能察觉点眉目,莫不是这件事引起的?
果然,这刺激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唤玉在听到“颜公子”这个字眼的时候,明显的身子轻颤一下,眼神也从原来的涣散逐渐明晰,可是并没有完全击溃她的情绪。虽然表面无波,可是心里实则惊涛骇浪。抬头,蓦地望向窗外,原来是天亮了。雨后的天气变得逐渐清明起来,好似扫除了一切污秽,又带走了一切尘埃。
可是,这场雨却给她带来了无边无尽的痛苦,原来,雨水并没有洗刷一切污秽,只是让自己的心更凉才对。
当自己的心,凉到一定地步了,会不会也便没了温度呢?
低眉,盈盈眉眼再一次落在自己曾视若珍宝的古琴上,那是南北朝时候遗留下来的古琴,自己自是对它爱不释手的紧,手指触及那满是伤痕的指尖,那一道道锋利的伤口让她心中隐隐作痛?可是,为什么它却为什么要伤了自己呢?还是自己并配不上这遗世之宝呢?
唤玉想了一夜,也得不到缘由,轻抬起手指,无神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手指,将伤口小心翼翼地含了一口。即使那曾经溢出的鲜血已经干涸,还是能在口中尝到淡淡地血腥味道。
“将它埋了吧!”她感觉她的眼睛干涩的紧,回来之后,便没有再流泪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干涩呢。说罢,起身,转身,朝着内室行去。
芍儿看着唤玉看似潇洒实则沉重的身影远去,心中五味繁杂。
这古琴,真的要扔了吗?
……
景王府,有两个女子同时病了,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
可是李崇这些日子并不在府上,所以这等事情也便只有府中的下人知道,便也大事化了了,下人们均不知道主子们为什么病了,只是知道在那场极为疯狂的雨夜之后,两人便病如床榻,都暗暗怪起那场雨是邪雨来,或许,跟当天王府死了人说不定有偌大的关系呢?
一牵扯到鬼神玄黄之说,这些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也都不敢大肆宣扬,只敢背地里窃窃私语,但都觉得这事情古怪的很,但都没有什么真推实理。
可是具体的原因,怕是只有一个“明白人”知晓。
自从那事情之后,颜舒便假以公事之需逃离了王府,这三天三夜便呆在了长安城东郊神策营,
说是奉公职守,不如说是有意避之,可是王府的下人们并不知晓。
“姑爷!”当褪了官府的颜舒从进门之后准备溜进书房的那一刻,便被后面熟悉的声音喊住了,立在原地。
回头,望到的便是那张冷的足以冻伤人的脸,夹杂着愤怒的情绪,可是礼节上却与脸上的表情相悖,曲身向颜舒作了揖,开口:“小姐病了,姑爷难道不去瞧瞧吗?”冷漠加愤怒的语气,轻佻地问着颜舒。清儿实在没办法对着做出那般行径的颜舒假以笑容,她怎么也想象不来,平日里谦谦君子的颜舒会那样粗暴的对待她家小姐,女儿家的身子不是该极为珍视的吗?何况小姐还为他生了如茗,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做出那种事?不,甚至不配做男人。一时间清儿又在心里将颜舒唾骂了个遍。
颜舒看着清儿脸上轮番变化的表情,心中一紧,作为贴身婢女的清儿自然是知道些什么吗?这几日的逃避已经让她冷静下来了,可是再触及那晚的事情还是让颜舒有些无措,一时间愧疚之情由油然而生。自从她从房间中跑了出去,她便对李茗兮的事情再也不闻不问,甚至,她知道她冲出去的时候,她昏迷了……
自己是畜生吗?
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不能反对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了,也或许是畜生都不如。当听闻“李茗兮病了”,这几天心中翻滚的自责又开始折磨着她,甚至更甚。再瞥了清儿一眼之后,颜舒没有答话,将书房的门轻轻合上,转身,快步朝着那自己甚为熟悉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