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停顿一下,补充:“实际上,这是一种弱小的物,唤作酒灵。酒灵并无自己的意识,只会在酒面上漂浮,实际啊,是在偷喝美酒呢。甚至有人以此来评判酒水的优劣,毕竟这是种嘴刁的小家伙。”
我心觉有趣,也不把酒灵打捞出来,任它们品尝。但这些家伙很精明,等到酒捞一放入就纷纷退开,倒也不怕误食了它们。
木叶像是从前一样,捧着酒瓮,头上戴着斗笠,领我出门。当然,按照我们的习惯,此时也得去拜访好友。不过嘛,这位好友有些特殊,只需找块空旷之处,打开酒盖,他便会闻香而来,呃,狗一样。
“谁骂我狗?!”未见人影先闻声。
我和木叶站在河边面面相觑,呃,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位好友比较特殊,而且能通万物,读人心。
月色如辉,草浪连绵。
木叶端坐在柔软的长草之上,揭开盖子,一阵酒香被劲风打乱,四散在周围,引得那些黑暗深处的物虎视眈眈,也想来分一杯羹。
“我看谁敢抢我的酒!”那声音又隔山而至,吓退了那些妄想喝酒的妖怪们。
忽的,河面上腾起一团雾霭,苍白柔和,缓缓浮现出人影。是名手执纸扇,穿金纹白袍,腰系艳丽红绳的贵公子,他眉目被白气遮了几乎一半,但我依稀能分辨出,他乃白泽。
这就是今日我要和木叶一同访的好友,善物白泽。
据说在旧时,这是昆仑山上的神兽,通体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譬如从前黄帝巡游东海,偶遇白泽,问他:你知晓世上有多少种妖物吗?
白泽懒得搭理他道:你问我便说?
当然,黄帝也非常知晓如何逼供,于是威胁道:若是不说,我有千军万马,一人一笔能将你浑身染黑,哟,黑狗可丑了哦。
于是白泽被吓退,服气之,遂作鬼神图鉴,名为《白泽精怪图》。
当然,这是我道听途说的版本,具体如何,白泽至今也不肯讲。但是实际上,白泽是这块山头的大王,所以这方圆百里的部下叫什么名,他自然都是知晓的。
“木叶今年带来的酒,莫不是酒灵也痴迷上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化酒?”白泽一抛他先前清高冷艳的形象,两眼放光舀酒喝。
没错,这货就是个酒鬼,而且痴迷于木叶的制酒技术。以至于威胁我们,若是每年冬至不奉上好酒来,他就召集部下去给我们添乱……
白泽大大,你知道你自己如此歹毒吗?
我道:“作为交换,你得给我们讲故事。”
白泽赖在地上,酒意正酣,脸颊被酒熏得泛红。他眯起眼睛道:“啊,那就说一个前几日我拜访竹姬的事情。”
木叶喝了口酒,吐出一口白气:“哦?愿闻其详。”
“大概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我按照往常一样去拜访竹姬。”
我打断他的话:“我听说你和竹姬关系并不好,难不成私底下其实是交好的?”
白泽恼羞成怒:“好吧,我承认我是垂涎她的美色,单方面去拜访,都是我一厢情愿行了吧?”
他哼了一声,继续道:“当时我站在竹林外唤了一声,没敢进去,因为擅自进去一定会被乱棍打出来。结果竹姬一反常态,居然邀请我进去喝酒,我心想,没准追她这么久,还是被我的一片痴心给征服了,正兴高采烈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听的入神,不满他突然的停顿。
白泽继续道:“结果正巧撞上她泡在小潭里洗澡,我心想现在这妖之间谈情说爱都如此开放了?结果又给她乱棍打了出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发现躲在竹林的呼子,肯定是它干的好事,于是我把它打了一顿。”
我听得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
呼子是个单眼单脚的小妖怪,总是穿一身大大的蓑衣,据说生性害羞,若是被人发现,就会慌里慌张用瘦弱的小脚彆扭地跳走。而且喜欢对回音恶作剧,传说如果在山中出现没有回音或者传来不同回音的情况,就是它在作祟。看来当时是它在假扮竹姬回话,从而误导了白泽,使他惨遭殴打。
我安慰他:“没关系,只要你……坚持,就一定能得到竹姬小姐的芳心。”
白泽不为所动:“但是,我在昨天已经暗恋上月姬了呀。”
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