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珠儿没有冤枉非尘妹妹。”李珠暗自咬牙,对叶定荣这样怀疑她很不高兴,似乎真的忘了眼前这人不是她爹的事,觉得任何时候不论什么事叶定荣都应该站在她这边。
她仿佛很委屈的道,“今天我陪三公主上街去了天宝阁,三公主看中一套首饰,十分想要。可那首饰是非尘妹妹的。三公主再三表示想要,而且愿意用钱买下来,可是非尘妹妹不但不愿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训了三公主一顿,而且……而且未免三公主生气动手,非尘妹妹还用皇后娘娘的名声相要挟,把三公主给气走了。”
叶非尘暗暗摸着自己光滑的指甲壳,心想李姗挺会说话的,这话说的,真像她欺负了三公主一般。
“珠儿说的都是真的?”叶定荣其实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三公主是个什么脾气他也知道一些,他不觉得非尘能够欺负了三公主。
但是……既然珠儿这样说了就代表非尘真的是没有把首饰让给三公主。
“什么首饰那么要紧?三公主喜欢你送给她又何妨?改日爹爹送你别的也是一样。”
三公主是皇后之女,是大皇子的同胞妹妹,而他,从娶了李姗开始就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的。对大皇子还是要客气一些才行。
叶非尘暗中冷哼,抬头看向叶定荣,“爹爹,三公主看中了我的首饰,您就要我送给她?我记得,不日前瑞世子欺负我的时候爹爹可说过,当今皇上英明,只要有理谁也不能欺负人。”
“非尘可从未听过强买强卖的理。那首饰是我的,我不想卖。若是想要强买,就是欺负人。”
当然,如今你为了讨好别人让你女儿送上她喜欢的东西,那也是在欺负你女儿。叶非尘暗想,以叶定荣大男子主义的想法,绝对是不会这么想的。
她想的很对。叶定荣半点不觉得自己让她奉上她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他只觉得当初看着很是乖巧的女儿渐渐变得不听话起来。竟然违逆他的话。
站在边上的李珠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是呢,非尘妹妹很是看重那套首饰呢。她说那首饰在她心里是无价之宝。”
说着她看看叶非尘,“那首饰可漂亮了,若是非尘妹妹将头发放下,戴上那美丽的首饰,定是娇艳可人、美丽非常。”
李姗眉目一动,也笑了起来,“难道非尘一直不换发型是特意等着那首饰打造好吗?真是有心呢。”
叶非尘才回来的时候她让人送了些首饰过去,可是叶非尘以她暂时不需要首饰给推辞了。
李珠和李姗的话都很有指向意义,简直就是明白的说叶非尘舍不得首饰是因为首饰是情郎送的了。私相授受或者私定终身那都是闺中女子的大忌。
未免叶定荣说出什么让耳朵疼的话,叶非尘先弯了嘴角,“是呀,那首饰很贵重呢。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众人一怔。
叶非尘继续道:“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每一件我都很爱护,原本十岁就可以换发型,但是我想要用母亲留的那块红玉打出来的珠钗做我的首饰。那玉是红色,太鲜艳,十岁的我还撑不起来,所以才准备留到十三岁。”
她看了看叶定荣,“非尘十三岁的生日还有几个月就到了,这才去将它打造成首饰。”
“这样啊,”提到亡妻叶定荣倒是温和了许多,到底也与他在年少时相伴了几年,而且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没有爱情也有些别的感情,“既是你母亲送的就好好留着。若是三公主知道是你母亲留下的,也定然不会强人所难。”
“非尘会好好留着的。”叶非尘应着,看了眼李珠,“只是……非尘一直以为珠表姐和三公主说过那首饰是母亲留的呢。”
“我怎么会知道?”李珠立即否认。
叶定荣也有些疑惑。
“那做首饰的珠子,珍表姐和珠表姐曾在我那儿见到过。而且,当时我是当着她们的面将珠子交给王嬷嬷让她去天宝阁打成首饰的。”
“我是见到了,但我怎么知道那是你母亲留的?”李珠想叶非尘真是狡猾,现在还想给她下套,让别人以为她故意不说那珠子的来处才引得三公主定要强夺。
李珍一直拽着李珠的袖子,想要提醒她不要说了,可李珠的话已经出口。
叶非尘嘴角勾起,抬首时却是有点难过的样子,“原来,珠表姐真的还记得那珠子,也知道珠子是非尘的……我想,珠表姐也知道王嬷嬷是我母亲的奶娘吧,诶……”
后面的话叶非尘不再说,但很明显,后面的话要说的就是李珠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看着甚至帮着三公主抢她的东西。
叶定荣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他虽然比较偏爱与他相处的较多的两个侄女。但叶非尘也的确是他的血脉。而且,他记得他已经不止一次得说过要两个侄女和非尘好好相处,两个侄女都答应的好好的。
现在却……
“见过相爷。”崔嬷嬷这才进屋来,对着叶定荣行礼后看向叶非尘,“大小姐回了呀,老太太方才正念着呢。”
“爹爹,祖母似乎找非尘有事,非尘先行告退了。”叶非尘见崔嬷嬷露面便直接告辞。
叶定荣点点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叶非尘离开的背影。他小时候多想得到那个人多一些的目光却总也没有得到,现在他女儿却得到了比他想要得到的还要多。
而他,现在想要得到的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东西了……
“珠儿,把《女戒》抄十遍,晚上不准吃饭。”叶定荣断然道。
李姗见着李珠讶然又愤怒的小脸微微摇头,眼神清冷。
李珠差点就要脱出口的那句“你凭什么罚我”就这样咽回肚子。
“是。”
平日里叶定荣对她好的时候她真的把他当亲爹,可现在罚她,她却觉得‘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罚我啊!’
这是她第一次实质性的受罚,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在李姗冷然的目光下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即使那想法真切的存在她的心里。
……
“祖母。”叶非尘行过礼后乖乖的坐在叶老太太的身边。
叶老太太仔细的看了看叶非尘,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叶非尘微讶,疑惑道:“祖母,怎么这么看我?”
“你和荣亲王以前是不是认识?”叶老太太开口问道。
叶非尘一愣,心里一阵冰凉。纵然知道叶老太太只是在关心她,即使知道鬼队的所有人也有将她看做主子,但面对自己的事这么快就被他们通报到叶老太太之前的情况,她无法说她真的一点点都不介意。
“嗯。”叶非尘低声回答。
“什么时候?”
面对祖母的问话,叶非尘微微低了头,她不想说谎,却也不想说出实情。因为她知道景飒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
叶老太太看她的样子眉头微皱,不过过一会又舒缓,拉过叶非尘的手道:“非尘,我看景飒聆那小子似乎对你很不一般。他性子如何外面也有不少传说,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一刻对你好下一刻也许就会取你的命。所以,不要因着他一时的温和而放松了警惕。”
叶非尘微讶,以前就有感觉,叶老太太似乎不太待见景飒聆,而且不太喜欢她和景飒聆扯上任何关系。
“他……其实和外面传的不太一样。”叶非尘忍不住为他说了句话。
叶老太太眉头一跳,眼神有些复杂。她其实十分想直接问自己孙女是不是看上景飒聆那厮了,但如果丫头说是她要怎么做?反对,然后依丫头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肯定是越反对越坚持。到时才是麻烦。
而看非尘的面目表情,虽然为景飒聆那小子说话,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害羞的神情,许是没有什么春心萌动的想法。
那样的话,压着反而不好。丫头年纪小,正直青春年少,别人说得越不好丫头许越想要了解。
对,就是要非尘了解。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非尘是喜欢安静宁和的日子的,对于太过动荡变数太多的生活并不喜欢。若是她真的了解了景飒聆那小子,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的。
殊不知她的孙女已经芳心暗许了。
正因为不知,所以这会叶老太太还在为怎么不让叶非尘看上景飒聆想法子。法子她也想出来了,简单来说就是顺其自然。
“或许吧,传言总是有些不准确的,就好像之前关于我的传言。”叶老太太在叶非尘讶然的目光下转了态度,“不过呢,他为人冷漠这一点是肯定的。他现在对你的态度与别人似有不同,这就说明他肯定别有所图,你不要掉以轻心,但也不必太害怕,他大你一轮,辈分也高,你把他当叔叔一样的长辈就是。要有该有的尊敬。”
叶老太太自觉自己的态度十分正常。说的话也很符合自家孙女似乎被不怀好意的大叔级人物看重的祖母的立场。
但叶非尘一点也不这么觉得。祖母的话其实有一个偏向,引导她去想景飒聆接近她的目的。让她觉得景飒聆是不怀好意的,想要她远离他。便是提起他的辈分问题也是,既然是长辈,那么也不该有过多的接触。
看来下次要问一下景飒聆是不是哪里得罪过祖母了。或者祖母只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原因迁怒。可惜祖母离开望都的时候景飒聆才四岁,在怎样也得罪不了祖母吧。而现在想想后面一种可能也很小,因为她觉得祖母其实并没有恨太皇太后。
她没有反驳叶老太太的话,不经心的应了下来。也许,可能祖母只是嫌景飒聆年纪大了些而已,她很鸵鸟的想。
等叶非尘离开静安斋,叶老太太对边上的崔嬷嬷道:“我要望都二十岁以下的未婚贵公子的资料,皇室除外。人嘛,不需多么富贵,家世也不很重要,主要是人品好,嗯……也不要长得太丑。”
崔嬷嬷心知自己的主子是有点急了,她想着自己主子应该是不想让大小姐和皇室扯上关系,主子以前的几个闺中密友几乎都进了皇室,过得都十分不好。主子应该是在担心。
毕竟那荣亲王虽说性子不好,但那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大小姐再怎么老成懂事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何况那个传闻冷酷的人单单对她不冷酷,这样的情况大小姐会被蛊惑的几率也很大。
“是。”心里一分析,崔嬷嬷也觉得是应该要为大小姐合计一下了。所以这次没有说自己主子太着急。
叶老太太看了看不远处高几上放的菊纹铜质珐琅掐丝香炉,袅袅香气飘散,似雾非雾,让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忆起多年前几个娇俏的女子的频频笑语,也忆起了最后的不欢而散,甚至,刀剑相向。
“非尘自小时候生病离开望都后一直待在泉州,日日伴在我左右,从不知她竟何时与景飒聆那小子相识了。你有空和你那孙女聊聊天吧。我始终是不放心,景飒聆那小子心思很多,非尘敌不过他。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接近非尘……”
崔嬷嬷一愣,点头:“是,有些日子没有和孙女聊天了。”
……
回无尘院的一路上,叶非尘都没有讲话。神情有点淡淡的。
星儿和月儿有些担忧,鬼魑和鬼魅和平常一样,似乎没有意识到叶非尘的情绪变化。
进了院子,叶非尘看也不看积极上前来想要行礼的几个丫环,径直进了屋,她道:“鬼队的人都退下,我要静一静。”鬼队的人,那么也包括暗卫。
鬼魑和鬼魅这才觉得有些问题,但是并没有反驳就默默退下。
屋中仅剩三人。
叶非尘静静的看着星儿和月儿,“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推门出去告诉祖母我是何时认识荣亲王以及你们知道的一切。或者,把那些全部都烂在肚子里。”
其实由于当初她身体不好而且表示自己很喜欢安静,便一直住在泉州叶府一个偏静幽美的院子里。那里有与后山相连的小道,少有人知。她又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行为,所以即使星儿月儿有所察觉,也不会知道太多。
她们应该只是隐隐知道是那个时候她和景飒聆相识,但具体情形并不了解,甚至可能连景飒聆身负重伤也不知道。当初她给景飒聆用的药都是以救后山受伤小动物为名而得到的。
但即使只是隐隐,也要扼杀。她也不想逼迫两个丫环,可想到她问到那事之时景飒聆眼里明灭的情绪,她就很自然的就开口了。
并没有多久犹豫,星儿和月儿一齐跪在地上,“奴婢在到望都之前从未见过荣亲王。”
这话其实也不算撒谎,她们知道有那个人,但从不知道是谁也没有见过。还是在望都的时候才确定到底是谁。
但这话已经表明了她们的态度。
叶非尘略微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起来吧。”
半夜,叶非尘醒了,而且没了睡意。她披了件衣裳就走了出去。
这一次,庭院中没有那个人。而此时,她虽想着那个人却并不想见他。
世界一片寂静,这样正好。
不论是祖母对景飒聆的态度,还是明为她名下却将祖母看做真正领导人的鬼队,都让她有点心烦。
她让跟着的鬼魅退下,在院中的小亭中坐下。她坚信景飒聆靠近她没有任何目的,坚信他们最初的相遇奠定了现在关系的纯粹。所以他不会是她的烦恼。
但她的烦恼又和他有关。
身边的明卫暗卫保护着她同时将她做的一切事都看在眼里。然后,又会毫不隐瞒的呈现在祖母面前。
若是以前她肯定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可现在却是有些不舒服。说到底还是因着景飒聆的缘故。
难怪世上有那么多人为情疯狂为情着魔。她自认现在对景飒聆还没有喜欢到爱的地步,却也开始因着他生出烦恼来。恼人哪恼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有鬼队人通有的一股幽冷的气息,叶非尘道:“不是不让你们靠近的吗?”
说着她回头朝来人看去,来人有瘦小的骨架,可爱的娃娃脸。
“小三?”叶非尘疑惑道,“有事吗?”
月光清冷,光华泄地。庭院里的树木黑影幢幢,有风吹过传来沙沙的响声。
小三的娃娃脸在月光下看得并不太清明,但能感受到上面少了平日的嬉笑不羁,有的是很认真的神色,他借着夜色的掩盖认真的看了叶非尘半晌,而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颊投出一道深深的阴影。
夜风将他的声音带到叶非尘的耳中。
他低低的认真的仿佛将整个灵魂都拿出来为他的话祭奠:“小三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叶非尘微愣,而后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对眼前这个也才十四岁却历经人世冷暖的男孩有着像姐姐一般的心情。
“你觉得我在伤心或者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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