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以后,曹洛莹挺着个大肚子只觉得格外难熬。因为第一次怀孕时的教训,从皇上到太医都要求她不能像往常一样用冰。之前她行走都有两座冰山的,今年要不是怕她中暑,估计连那小小的一铜盆她都用不了,就这一小盆冰还同她离了老远。
曹洛莹午睡一醒就让春华她们将门窗都打开了,可就算在湖边住着也没有什么凉风。曹洛莹将头发高高的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燥热的想要发火。
朱厚熜过来的时候她正靠在竹夫人上看帐呢。坐在八仙桌后一连用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曹洛莹帐也不看了,就幽怨的望着他,弄得朱厚熜只得挥挥手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撤了下去。几步上前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曹洛莹有些烦闷的说:“我现在每天都盼望着她快点出来呢。”她和皇上都觉得怀孕之后从头哭到尾,肚子里应当是个小公主,她自己做了好多小姑娘的衣服不算,皇上还专门让绣娘给肚子里的和朱寿媖做了一堆漂亮裙子呢。
朱厚熜也知道她这一胎怀的累,大热天她每日跟个火炉一样,稍稍一翻身都能出一身汗,他晚上在这边跟她一起睡都受的不是罪,更何况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忍受。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安慰道:“太医不是说就快要生了吗,别着急,再忍个几天就好了。”
曹洛莹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不忍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又没有剖腹产。
朱厚熜过来是有事和她商量的,看她这会儿神色好像没有之前烦躁了,开口说道:“宫里已经六年没有采选了,你看是现在就吩咐下去到各县府采选还是等到你出了月子亲自主持?”
曹洛莹自从怀了这一胎就情绪失常,动不动都能嚎一气的,这会听了这话,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只觉得愤恨又委屈。老娘辛辛苦苦揣着个大肚子给你怀孩子呢,你居然在想选秀的事,还让我一出月子就帮你选小老婆,简直没人性!想着想着眼泪就流的更欢了。
朱厚熜大惊,怎么就跟她商量了个采选的事就又哭了。
有些慌乱的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哭了?”
曹洛莹也不说话,没有一点声音,就是哗哗的掉眼泪,一时间甚至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朱厚熜看她这样就更着急了,她平日里哭问她她都还能说个一二三四出来的,虽然有时候那些理由让人觉得极其可笑,但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也不嫌热的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慰:“乖乖,有什么事快说出来,受了什么委屈朕给你做主。”话是这么说但他是不觉得她能受什么人的气的。
曹洛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去,怒火攻心也不想忍了,当下就抽抽噎噎的责问道:“我还怀着孩子呢,每日这么难受,您居然让我主持给您选秀女?”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里面尽是谴责。
朱厚熜听罢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呢。一开始是有些诧异的,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如果他要选秀,主持采选就是皇后的职责,曹洛莹的话在她自己看来是责问,在其他任何人听来却都是大逆不道有违女德。但更让他惊异的是自己并没有觉得愤怒,只是看她这副难过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点难受。
朱厚熜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她的话就那样生生拐了一个弯:“朕什么时候让你主持选秀女了?你这生的哪门子邪气?”
曹洛莹心里的怒气在听了他这话之后烧的更旺了,怎么刚刚说出口的话就反悔了呢?虽然她现在记性差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傻到刚听过的话就忘了吧,当下反驳:“皇上刚刚说的,还问我是出了月子去主持还是现在就吩咐下去呢!”说道后面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朱厚熜摇了摇头:“朕说的是采选宫女,谁跟你说要选秀女了,最近一次选宫女还是六年前呢,司礼监今天上的折子,宫中要添加人手。太监他们看着办就行了,宫女自然是要你来主持大局的。”
曹洛莹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一出乌龙,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皇上就不采选秀女了吗?”她当年进宫的时候不就是选了二十多个秀女,其他的大部分都留下来当宫女了吗。
朱厚熜笑笑:“朕要选个宫女,你都能哭成这样,眼珠子跟要瞪出来了似得,要是选秀女,你还不得把房梁都给朕掀了。”他之前就知道这姑娘心眼小,没想到脾气还挺大,真是越大越出息了,还敢跟自己发脾气了。
曹洛莹听到他调笑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样子有多大逆不道。那些话被其他人知道了,一顶不贤的帽子就能将自己压得死死的。
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小声的说道:“刚刚是我无状了,请皇上责罚。”
朱厚熜不知为何,这会儿看她不哭了,一脸大肚的模样只觉得比刚刚她那一副泼妇相难看多了,有些憋闷的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加道旨意顺便采选秀女吧。”
曹洛莹拿不准他这是在跟自己斗气还是说真的呢,扯了扯他的袖子:“真的要选秀女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朱厚熜问道:“就这么不想朕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