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云广场一片死寂。
良久,玄天真人突然凄凉地笑道:“没想到我堂堂齐云门,今日竟然要沦落到同门相残的地步。”
玄清突然发狠,眼中凶光尽露,杀气汹涌,道:“要怪就怪楚问天吧!”
此话一出,再度震惊全场,所有正道中人,甚至连邪道三派中人都很想知道,此事何以竟要怪到楚问天头上?
一直默默无语的千年蛇妖白纤纤更是一头雾水。
玄天真人一惊,问道:“这事又关楚师兄什么事了?难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玄清顿时激动起来,打断他道:“反正他已经死了,多说无益,来吧!”说罢,他紧握双拳,一股强悍的道家力量自他体内澎湃而出。
公孙傲等人顿时从震惊错愕中惊醒过来,他们几乎同时忍痛打消了要让玄清回头的想法,只因事到如今,已然无法挽回了。
这一刻,无尽的悲伤笼罩着名动天下数千年的齐云门。
这或许是齐云门建派以来,最为凄凉惨痛的一天了吧。
公孙傲深知当年的玄清不论修为还是天资皆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也唯有楚问天楚师兄能与他一较高下,想到此处,便开始为掌门师兄玄天担心,如今魔教联合毒宗鬼谷围攻齐云,各派顶尖高手尽出,正道各派的高手却未到齐,一对一尚且人手不够,无法再相助掌门师兄,只怕他重伤在身,非魔尊对手。便凑近玄天真人,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掌门师兄,你的伤——”
玄天知其所虑,淡淡地打断道:“师弟放心,不碍事。”
公孙傲面无表情地看了玄天一眼,看他神情淡然,目光坚定,突然想到:“我怎么忘了,掌门师兄有齐天圣剑啊,真是枉自多虑了。”
碧月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玄清,只看过他的画像,此外便对他全无印象了,但她本是绝顶聪明之人,一听玄天真人之言,再一看场中形势,虽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何具体的恩怨,但已然知道了大概。看着他们师兄弟反目成仇,顿时伤心不已,她没想到自己奉命下山,千辛万苦寻找的师伯,最后却是齐云门的敌人。
她不禁又想起了出手重伤父亲的楚逸飞:玄清师伯已是无法回头了,可是我和小飞呢?
玄天真人也不再迟疑心软,心念一动,一股与玄清同出一源的澎湃道家真力,霍然自其身上暴涌而出。
卧云广场上的正邪两派中人,亦纷纷出手,滔天杀气顿时弥漫了整座卧云峰。
楚逸飞被长门弟子卓非凡带着,向后山长门弟子的起居室走去。
他一路上毫无知觉,任由华惊云扶着他走,就仿佛活死人一般,一直深陷在出手重伤掌门真人的深深愧疚之中,不能自拔。
卧云峰除了卧云广场地势平坦之外,其余地方便与长清峰一样险峰林立,是以长门弟子的起居室,也与悦风堂弟子的起居室一样,零散地建造在卧云峰后山各处的险峰之上。
华惊云带着楚逸飞,沿着古朴的石道走着,一路上穿花过林,转峰攀岩,走在如画的风景中。若不是前方卧云广场上传来的激斗声,那么两人这一行,便宛如一幅山水游览图一般唯美了。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卓非凡自己的起居室中。
华惊云的起居室,同样是陈设简单,与长清峰弟子的起居室几乎如出一辙,并未因是长门而厚此薄彼。
华惊云扶着楚逸飞在他的床铺上躺好,出神地凝望着半死不活的楚逸飞。
华惊云虽不古长门一样天赋绝顶,但亦是聪明过人之辈,当他进入逸云居报告邪道三派来袭之后,一看场中情景及众人脸色,便已知道定是楚逸飞出手重伤了掌门师尊。
玄天真人对华惊云恩同再造,对于楚逸飞重伤恩师,他刚开始自然是怒火中烧,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片同情之意,只因他虽然知道了楚逸飞重伤恩师,但此事目前尚未调查清楚,而他更倾向于相信楚逸飞是被人所惑,无意中伤了掌门。只因他知道楚逸飞的经历与为人,他又一向与碧月交好,向来敬重掌门,断不会无故重伤掌门真人的。
想到这些,华惊云一时感叹不已。心中惦记着卧云广场上的大战,华惊云便不再迟疑,对楚逸飞道:“楚师弟,你好生休养,我先走了。”说罢,又看了楚逸飞一眼,见他仍是怔怔无语,华惊云叹息了一声,便直接转身走了。
华惊云走后,房间中更加安静了,只有窗外风吹松柏的沙沙声与潺潺水流声,还卧云广场上隐约传来的激斗声。
楚逸飞两眼无神地躺着,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传来了清泉流淌的美妙声音,仿佛仙乐,悠悠地飘入他的耳中,不知不觉间,楚逸飞双眼滋润了起来,有晶莹的泪水,悄然划过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突然,楚逸飞仿佛再也忍受不住胸中痛苦,疯狂地大吼一声,怒目圆瞪,凶光凛凛,手舞足蹈得犹如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似乎在与想象中的敌人拼命一般。不一会儿,他全身一软,仿佛再无力气支撑身体,颓然地倒在了床上,潸然泪下,放声大哭。
靖阳城的一家客栈。
客栈的一间普通房间中,酒气酗天,大悲寺的酒鬼神僧正在酣睡,鼾声如雷,奇怪竟然没将屋顶掀掉,难倒这看似普通的客栈,也经过了仙家道法的加固?
只见酒鬼神僧恣意地躺在床铺上,手中还抱着他那宝贝酒葫芦,脸上带着孩童般的满足笑容。
“笃笃笃——”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接着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老酒鬼,天都快黑了,该起床了,不然要错过好戏了!”正是与酒鬼神僧在一起的齐云门云游真人逍遥子。
奈何逍遥子连接敲了好几次门,也不见酒鬼神僧起来开门。
“这老家伙,每次都睡得这么沉。”无涯兀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便直接开门而入,见到酒鬼神僧恣意潇洒的睡姿后,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逍遥子直接走到床边,一把将酒鬼神僧手中的酒葫芦乾坤极乐壶夺了过来,酣睡中的酒鬼神僧立刻惊醒。
刚认识酒鬼神僧的时候,逍遥子总是想将他拍醒或者推醒,却总不能奏效,后来一气一下,要夺他的酒葫芦,谁知这一夺,他便立刻惊醒了。于是他以后便一直沿用此法叫醒酒鬼神僧。
酒鬼神僧醒来一看,看到是逍遥子,不满地埋怨了几句,伸手夺回乾坤极乐壶,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立刻又倒头睡去。
逍遥子哭笑不得,道:“老酒鬼,赶紧起来了,天都快黑了,再不上齐云山可就要错过今日的比试了。”
酒鬼神僧这才再次惊醒,摇了摇头,吃惊道:“不是吧,我又睡到下午了吗?”
逍遥子一捋长须,苦笑道:“你又何曾在上午醒来过了!”
酒鬼神僧竟然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好吧,那咱们这就动身。”说着便打开乾坤极乐壶的塞子,仰头便是一阵痛饮,完了狡黠地一笑,道:“不过动身之前,我得先把我这葫芦打满美酒再说,看好戏没好酒那多没劲——这家店的酒还不赖!”
卧云广场上,正邪双方你来我往,激斗正酣,但见各种法宝纵横飞舞,各色光芒时起时灭,巨响连连,整个卧云广场,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已然成了卧尸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