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笑炼丹不成,不免失落难过,众人也帮不上他的忙,安慰了几句,也就散了。
临走的时候,碧月对楚逸飞道:“小飞,掌门真人让你明天去一趟卧云峰,他想跟你好好聊聊,特别是关于楚师叔的事。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点上灯,楚逸飞心想:“不知道掌门真人明天会问些什么,会不会是他仍然怀疑我不是义父的儿子?不管怎样,总之不能告诉他真相,谁问也不能说。”‘因为你的仇人,可谓修为通天,且又为人奸诈,城府极深’他又想起了楚一寒临终时说的话。
“我的仇人修为通天。”楚逸飞坐在床上,心中暗自沉吟道,“义父的修为已然不俗,纵然放眼天下,能撄其锋者,亦不会太多,而能够在他心里担得起修为通天的,只怕就更屈指可数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总觉得脑海中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想不起。楚逸飞气得跺了跺脚,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低头寻思。
突然,一句话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你父亲和母亲,就是被齐云门掌——’”这是楚一寒临终时说的话,当时他的气息极其虚弱,说这句话时,声音非常小,几乎是听不到的。
当时楚逸飞悲痛欲绝,没有心思揣摩这话,现在却不知为何,这话突然竟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难道义父当时本来想告诉我,我的父亲和母亲,是被齐云掌门杀害的——”
楚逸飞猛地停下脚步,全身一颤,显然这个可怕想法让他吓了一大跳,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后背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湿透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但却又忍不住要往下想:“当时义父似乎是一时口快,只怕他死后真相也随之淹没,因此没有多想,才说出来的,可是说了一半,却又打住了,然后他便说我的仇人修为通天,怕我报仇不成,反受其害。他难道是怕我找齐云掌门报仇,怕我报仇不成,反被他所杀,难道我的仇人真的就是齐云掌门!”
楚逸飞双手猛击自己的头,不敢再往下想,一颗心狂乱地跳动着,呼吸急促,气喘如牛,双眼充满了血丝,瞪得仿佛要掉下来。他不愿也不敢再往下想,但楚一寒的话却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想:“‘我要你发誓,有生之年,不得爱上碧月,更不能娶她为妻,如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而死!’”
楚逸飞忽然感到全身无力,一下子跌坐到地上,血红的双眼早已湿润:“如果齐云掌门不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义父为什么要让我发这样的毒誓——他就是怕我爱上仇人的女儿,所以才让我发此毒誓的,啊——”内心的情绪虽如怒海狂涛,但他却不敢发出声音来,只能压抑着自己,在心里狂吼,状若疯狂。他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指甲已然扎到掌心的肉中,但他却全然不觉得疼痛!
可是当桃花村乡亲无故惨死的犹如人间地狱般的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划过,楚逸飞就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撕心裂肺般地狂吼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惊恐、绝望、难以置信和无助,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屋里昏黄的烛光,仿佛早已熄灭,全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无助的一个人,所有人都已离他而去。
紧接着一阵开门声和脚步奔跑声,然后是敲门声,最后有人干脆直接把门撞开了。
“小飞,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先是东方笑的声音。
“小飞,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然后是小宝和陈实的声音。
东方笑扶起了楚逸飞,让他坐到床铺上,但见他双眼充满血丝,愤怒和惊骇使得他原来英俊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仿佛着了魔似的。
陈实等三人看得面面相觑,怕他出事,陈实赶紧使劲摇了几下楚逸飞:“楚师弟,你没事吧?”说着便伸手为他诊脉,发现他除了了情绪异常激动,悲伤惊怒交加之外,并无其他问题,他这才稍微安心,心想他一定是又想起了桃花村的惨案了。
东方笑喊道:“小飞,你醒醒,你看清楚,是我们啊!”
突然,一股熟悉的暖流,从胸口处开始蔓延,楚逸飞竟感觉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慢慢地平伏起来,愤怒,惊惧与绝望也渐渐消失,但仍然两眼无神,怔怔地望着前方。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认出是同门的师兄,这才恍恍惚惚道:“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东方笑看他情绪稳定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你还说呢,还不是你突然大喊大叫,我们才赶来看你的。”
楚逸飞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道:“对不起,三位师兄,是我不好,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乡亲们惨死的事情,这才情绪失控的。”
陈实笑道:“没事就好,楚师弟,你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小宝也笑道:“是啊,没事就好了,我还要你陪我采药呢。”
楚逸飞看着三位师兄,突然心里一暖,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嗯,多谢三位师兄。”
陈实三人走了,临走时陈实叮嘱道:“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卧云峰呢,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楚逸飞真心感激,心想:“他们明知我天资平平,却还是对我悉心关照。”他突然又想:“也许义父说错了,或者是误会了也说不定,他说等我修为大成之时,可去万兽山断魂崖下寻找答案,或者去找逍遥子师叔祖,既然他这么说,那我就不可轻易下结论,不可轻易怀疑掌门真人,否则万一铸成大错,后悔莫及。”如此想着,他的心情才真正平静下来,于是他又想起了她,他相信,她的父亲不会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清晨,长清峰为薄雾所迷漫,隐隐青山,茫茫林海,如诗如画。阵阵清风,从远方吹来,轻柔地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人神清气爽。
楚逸飞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望着迷朦远山,深深地呼吸,全身每条神经都为之沉醉,昨夜的担忧仿佛从来就没有在心里出现过。
照例跑完步吃过早饭,刚走出食堂,楚逸飞便看到了碧月,他吃了一惊,忙上前笑道:“早上好师姐,没想到师姐来得这么早。”
碧月甜甜一笑,道:“我一直都起得很早的。看来你已经吃过饭了,那咱们这就去谨见掌门真人吧。”
楚逸飞双手扶着碧月的双肩,在悦风堂众多弟子羡慕忌妒恨的眼神注视下,跟着碧月飞走了。要知道碧月在齐云门,那可是天之娇女,从来也没有对见她对哪个弟子这么好,这么亲近的,更何况是个资质平庸的新入门弟子。
熟悉的温暖感觉,再次从她的肩膀泛起,传递到他双手,他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熟悉的幽香,再次从她身上传过来,仿佛不久前的第一次御剑飞行,天还是那样的蓝,云还是那样的白。
不同的是,第一次时,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充满了期待,而这一次,他的心里却有了太多的无奈与忧伤。
但他仍然与第一次时一样,希望青龙神剑永远在飞翔,自己的手永远搭在她的肩上,永远别停下,永远不放开……
但命运又岂会让他如愿以偿!
楚逸飞在深心坚定地告诉自己:为了她,纵然前路荆棘密布,凶险难测,我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卧云峰,广阔的卧云广场上依然云雾飘扬,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清晨的阳光照其上,如梦如幻,让人疑心已然置身天界。
不少弟子在卧云广场上来来往往,见到碧月,纷纷微笑招呼,但看到楚逸飞时的表情,就冷淡客气得多了,还隐隐有些鄙夷之意。
来到了太极殿前,这座辉煌的道家庙宇,依然高大宏伟,庄严肃穆,但对此刻的楚逸飞而言,更多的却是由衷的亲切,不像初来时那样敬畏了,因为有个人,曾经在这个庄严宏伟的大殿中,不惜冒违反门规,力荐他拜入名震天下的齐云门。
大殿中只有几个弟子正在打扫地板擦拭桌椅,两人刚走到掌门主座的台阶下,便听到有个声音诧异地问道:“咦,碧月,你怎么带楚师弟来咱们卧云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说话的正是齐云门长门大弟子古长风,向来长门有什么事,他都是一清二楚的,谁知今天碧月竟会忽然带了楚逸飞来,他事先竟然不知情。
楚逸飞赶紧笑道:“古大师兄好。”
古长风微笑道:“楚师弟好。”
碧月笑道:“是我爹想见小飞,我跟小飞比较熟,所以就去长清峰接他过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楚逸飞莫名地心跳加快起来。
古长风却刚好相反,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快,脸上却仍然笑容灿烂,道:“哦,原来如此,那我和你们一起进去见师尊吧。”
碧月笑道:“好啊,走,咱们一起进去。”
楚逸飞跟在碧月和古长风后面走进太极殿后堂,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间屋子前,抬头看到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逸云居三个飘逸的古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