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是一碗牛肉面,她终于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其实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但可以确定的是,从上小学那年,苏博跟我抱怨,很快就会有个拖油瓶跟在他身后开始,我和他就同仇敌忾地对待这个还未出生的妹妹,看着苏妈妈肚子一天一天变大,我们的恐惧越发地膨胀,终于有一天苏妈妈被送进了医院,第二天,那个假想敌就这么顺利地成了我和苏博的妹妹。
她的名字叫做苏文幸,苏自然是取自苏爸爸的姓,文是苏妈妈的姓,最后一个字,意思是说,她的降临,是苏家之幸。
对于这个解释,我和苏博曾经嗤之以鼻。
妹妹确实是可怕的生物,除了会哭会闹会叫,既不会跟着我们去探索各种新奇的玩具,也不会在做坏事的时候乖乖帮我们把风,三不五时摔个跤磕到脑袋,哭啼啼地跑到家长那里告状,最后免不了一顿板子是我们不变的结局。
苏博当然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怎么样,可我就不同了,一点点小恶作剧是免不了的,妹子,谁的人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呢。
当然,等她上幼儿园,我们升上初中,我们还是很高兴的,终于成功在计划内,甩掉这个拖油瓶。
我们大人的世界,她小屁孩一个,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高中开始住校,很少会再见到她,那时候对她记忆都变得模糊,只有苏博每次提到自己妹妹时才让这个名字时不时闯入我生活。
苏文幸。
听说她作文大赛得了个什么全国大赛一等奖,写了篇学雷锋给老人让座的小学作文,苏妈妈高兴得恨不得让全院子的都跟着庆祝,就这么成了邻居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拜托,这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小学生,就算是神童还不知道今后会不会长歪呢,何况才是一个什么作文比赛,真是simple。
听说初中入学女生不能留长发,她不肯剪,哭得一塌糊涂,苏妈妈好说歹说也没用,苏博回去的时候趁她睡着,两三下给剪得七七八八,等她醒来,大错已经铸成,只好去理发店裁成了齐耳的妹妹头,苏博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准备申请出国留学的手续,他说这个妹妹太单纯,让我以后多照顾她,拜托,分明就是又笨又傻,还剪了个幼稚得不行的妹妹头,我是闲到蛋疼才会去“照顾她”。
听说她考到我在的城市,要过来念大学了,苏博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给我嘱咐,奇了怪了,他先警告我不许欺负她,接着才让我对她多加照付。拜托,我眼看着要在这家排名前三的外所升到合伙人的位置了,每天忙得像狗一样,且不说我有没有时间照付她,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我是绝没有时间欺负她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还停留在我上一次记忆中的样子时。
很遗憾,她变了许多,虽然还不至于让人惊艳,至少看上去还挺舒服的。
她叫我一声“徐赟哥”,我时隔多年再一次叫她的名字。
苏文幸。
她倒是长大了,也长开了,不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做拖油瓶了,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做拖油瓶的那个人,变成了我。
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图什么啊我……
我开始每次路过他们学校的时候都会把她叫出来,带她吃一顿好的,完了还要像个二十四孝男朋友给她塞一大包吃的用的;每次她要回家,我都很巧地顺路把她带回去,托她的福,我父亲见到把生命献给事业的儿子的次数又多了几分;她得了奖学金,参加了喜欢的社团,跟我说学校里的奇葩事,我听得还挺开心,她要是觉得难过,我那一天心情也会莫名其妙跟着不好。
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犯贱。
天冷了还要提醒她记得保暖,台风时还要警告她不许外出,分明做的是男朋友的活,得到的不过是哥哥的名分。
诶我当时怎么就这么卑微又心甘情愿地围着她团团转呢,我一定是吃错药了,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谢天谢地,她从来没跟我说过感情上的困扰,至少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还暂时不存在陷入这类困扰的机会和可能。
直到我发现她看丁叙那小子的眼神不对,我开始觉得心慌了。
明知道她这个人心思细腻偏偏头脑简单是硬伤,我却偏爱用话刺激她,看她接不上来干跺脚的样子,我就油然而生强烈的成就感,就像很小的时候那样,看她哭就觉得满足,看不到她哭又觉得失落。
噢,原来我从那时候起,犯贱的因子就开始在体内作祟了,so,如今是病入膏肓,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看来她并不喜欢这样,她喜欢的,是那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类型。
拜托,那样多累啊,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淑女的料吗?不是……不是啊,好不好,不能认清自己真可怕。
瞎!那到底是哪根筋搭错,自我保护意识这么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发生一见钟情这种事……看他们的样子,绝不可能之前认识……
靠,她该不会以为和她写信的人是丁叙吧。
真是蠢得可以,还写信说自己暗恋一个人,害怕告诉他,这女人什么逻辑啊,真是神经病……
不管了,先亲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