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以后,日子慢悠悠地转过一个月。这期间,沈言昭连墨行衍的面都没有见过。整个归宗峰,仿佛就只剩下了沈言昭一个人。
她全天将神识覆盖着归宗峰,唯有如此,她才能感觉到这归宗峰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不时的,她也会感受到师父的神识扫过归宗峰。
师徒两人每日的交流,差不多就只剩下了神识接触的那一瞬间。
沈言昭每日都维持着高强度的训练,希望借由忙碌来忘记与墨行衍之间的尴尬。可是这些基础技巧的每一个动作,全都是墨行衍教她的,他的每一句话,都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可却又别无他法。
终于,她决定停下了。
这一日的清晨,沈言昭走遍了整个归宗峰。没有御剑,就单单靠着双脚,踩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万归殿,藏书室,竹林,灵池,后山小洞,偏殿,小亭,还有厨房。
哪里都是她与墨行衍朝夕相处的痕迹。
偏殿的门口甚至还刻上了沈言昭每年的身高,从十岁开始到现在,一道道西昌的刻痕划在深色的木头上,颜色比起周围略浅,从稠密到稀疏,像是树的年轮上昭示着她的成长。
那些平常至极的时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深深被她刻入脑海,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反复咀嚼,依稀都还能记得当时的心情。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去年差不多高,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来墨行衍手指在头顶轻轻一碰,在柱子留下一道印子。
最终,她来到了墨行衍的房门口。
木门的隔音不好,她隐约能听到里头茶釜中水沸腾的声音。
墨行衍在房间里头。
她抬手敲了敲门,木头发出空洞的响声,那一瞬间,房间里的灵力波动陡然增强。沈言昭知道他是要用空间干预离开,连忙喊道:“师父,等……等等!”
“我不进去……所以,听我说完好嘛?”
房间里的灵力波动平缓下来,沈言昭并未收拢的神识还能感受到墨行衍在房中。
“师父,我想像晋师叔那样下山历练,可能会去很久。”
房间里没有声音,连茶釜中沸水的声音也停下了。
“师父不说话,我就当您是同意了。”沈言昭低低地干笑了两声,心底涩然一片:“师父,保重。”
离开焚心观来到天虞,真是一个半点幸运都没有的过程。不过好在遇到了墨行衍。也许他一生都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了,可他的一切将为沈言昭所铭记,此生不忘。
沈言昭突然感觉到裤腿被什么扯了一下,低头便看到了铃铛在自己的脚边蹭着。
“铃铛……”沈言昭弯下身子将铃铛抱起来,看着铃铛的小白腿乖乖垂着,心情居然也好了一点。
“铃铛,我要走了。你在山上陪着师父好不好?”
“喵?”铃铛不解地歪了下头,琥珀般的眸子水水的,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
“师父他一个人会寂寞的,所以替我在山上陪着师父,好吗?”
……
执事堂是一个三进三出院落,正中的堂屋是议事厅,旁侧两间屋子用来放卷宗案集。祝禾正从议事厅抱着一大摞近日的情报记录,打算放到左侧的卷宗房里归类,眼角却突然瞥见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执事堂内张望。
祝禾想她大概是有什么事,便把手上几乎遮到眼睛的卷宗放到了廊边,朝着那女子问道:“你是哪个峰的弟子?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沈言昭,看到祝禾先是和气地一笑,随即答道:“我是归宗峰的沈言昭,韩昔师叔在吗?”
“不再,韩师叔一个时辰前被世尊叫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找韩师叔有事?”
“师父同意我下山历练,我便想着来执事堂拿个任务牌。”
祝禾点点头,转身进了执事堂,没一会儿便从里头出来,一手拿着一块玉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卷纸。
“这是任务玉牌,也能当传讯玉牌使用。”祝禾将玉牌塞到了沈言昭手里,展开那一卷纸。之上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看得沈言昭脑袋发昏。
“这是天虞弟子驻扎的城镇,你想去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