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统与其他几名副统领,倏然吸了口冷气,脸色剧变。
只见那两只托盘,一个赫然堆满了金银珠宝,溢彩流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屋子,一看就是上等极品。
那旁边那个平坦的托盘上,却是仅仅放着一把匕首,匕刃上寒光闪烁。
“诸位现在有两个选择。”蒋流指了指满是宝贝的托盘,又指了指只有匕首的托盘,笑容阴森,“要么选择金银富贵,要么选择冷刀匕首,只有一次机会,也只能选择一个,请吧。”
几名副统的脸色一变又变。
蒋流的话说得简单,但意思却很明显,选择金银珠宝的,就意味着选择太子这方,事成后加官进爵,自然荣华富贵。选择匕首的,则意味着和太子作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图穷匕见。
蒋流这是逼着他们做选择了。
战王的尸骨至今没有找到,谁也不敢斩钉截铁的肯定他已经死了,陛下铁了心要维护他的利益,太子等人自然心中不安,不管他死没死,这份军权必须回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既然天战王不肯交权,甚至摆明枪马的开始提防战景文,战景文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要一个人妥协,拳头永远比口舌好用。
屋内一时安静的诡异。
几名副统领看着那两个截然不同、寓意各异的托盘,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口水。
“太子殿下,你这是打算强行逼宫,准备造反了吗?”张副统猛地一声厉喝,脸上已显出怒容。
宫中禁军的大统领是蒙田,是天战王的心腹,又生性耿直忠诚,蒋流和战景文不可能拉拢,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这些禁军副统领身上。
要强行收服宫中禁军的首领人物,分明就是想控制禁军。
禁军是直属君王的守卫人员,战景文想控制他们,除了逼宫,逼迫天战王让权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理由吗?
张副统一想到这,脸色便气得涨红。
好个太子,居然连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妄想,倘若战王的军权真落到他手里,他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逼着陛下禅位了?
“张副统的话可不要乱说。”战景文却是神态平和,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半点看不出他嘴里说出的,却是那样犯上不敬,忤逆不尊的话。
“陛下爱子心切,对战王的逝去心神大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皇弟已经死了,我天战雄兵岂能掌握在一个死人手里?这若是传出去,岂非引得天下人嗤笑,更让其他国家窥我天战无人,出兵冒犯?本殿这样做,实乃为天战百姓着想,又怎么称得上造反呢?”
不急不缓的一番话,险些把张副统气出脑溢血来。
不要脸啊,实在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窥视战王手中的军权,为了争权夺势不惜起兵造反,现在到了他嘴里,却反而变成了为百姓着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张副统脸色铁青,只觉得这些人都疯了,他岂能和疯子为伍?当即一甩袖子,便往外走,“那太子殿下就继续这么为‘百姓着想’吧,在下是粗人,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告辞!”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去?”阴冷无比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副统一听脸色讥诮,回头冷笑道:“怎么,蒋大将军难道还想杀了我这朝……”
话未说完,冷厉寒光一瞬划过他的眼底,恶狠狠的一刀,势如雷霆般插进了他的心口!
蒋流阴测测的站在他身前,手中赫然握着刀柄,冷笑道:“本将有什么不敢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副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实在让本将失望之极。既然你不肯站在殿下这边,那你也不用活着了,去死吧!”
说完狠狠抽刀,一串血珠被带了出来,淋淋洒在地毯上。
其他副统领受惊的低呼一声,脸色惨白,万万没想到只是一言不合,蒋流居然敢杀朝廷命官。
“砰……”张副统倒在地上,原本健壮的身体抽搐了两下,脸色扭曲,看着依然慢条斯理饮茶的战景文,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会成功……绝……不……”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人已经断了气息。
听到他临死诅咒的战景文,眼底神色一瞬狰狞,却又很快平复下来,“本殿会不会成功,一个死人是看不到的。”
说完,他手一动,滚烫的一杯茶全倒在张副统的尸体上,眸光冷彻,看向剩余的几名副统领。
“该你们选了!”
几名副统领脸色大变,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地上尸体,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这还怎么选?这根本没有选择。
不答应,就得死,张副统已经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他们……不敢不应。
见几位剩下的副统领默认了选择,战景文的眼底方才浮出笑容,亲自走过去,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很是亲切的道:“几位都是聪明人,他日事成,本殿自不会亏待你们。”
几位副统,喏喏应是。
战景文和蒋流对视了一眼,面色阴冷至极。
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向来是收服人心的好办法,可怜张副统一个忠臣,就这样被人杀鸡儆了猴。
天战皇宫,御书房门前。
三步一站,五步一岗,被护城军把守的严严实实。
一个小太监迈着碎步从不远处走来,眉清目秀,看上去很是讨喜,还没来得及走近书房,便被士兵喝住,“干什么的?站住!”
小太监急忙停下来,一脸笑容的解释道:“几位兵大哥,奴才是荣公公身边的小徒弟,奉荣公公吩咐,来书房拿个折子,劳烦放行一下。”
士兵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一旁便传来威严的声音,“他没问题,本副统亲自送来的,你们让开就是。”
士兵回头一看,却见是蒙大统领手下一个禁军副统领,面貌很熟悉,平日也是忠心耿耿,便也没多想,一抬手,原本把手在书房门前的士兵顿时把路让开。
“谢谢几位兵大哥,奴才很快就出来。”那小太监忙不迭的道了谢,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旁边的副统领,又收了回来,小碎步进入书房,不过半柱香便出来了,手中果然拿着一封折子。
士兵上前搜查,确定除了这封折子外,他没从书房拿走任何东西后,放行。
小太监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久之后,那位副统领找了个借口,也随之离去。
一处偏僻的花园角落,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从怀里掏出那封折子,交给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低声道:“这折子上盖了玉玺,你看吧。”
那宫女接过,快速展开一看,果然在折子的左下角处找到了一个鲜红的玉玺盖印,丝丝花纹,纤毫毕现。
她眼中异光一闪,手指抚摸了一下,嘴里道:“这就是玉玺啊,真好看……”
心里却想着,这么清楚的花纹,应该足够太子殿下造出一个假玉玺了。
小太监羞涩的笑了,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眼神爱慕的看着对面的宫女,她说了,只要能偷出折子给她看看玉玺是什么样的,她就愿意和他做对食。虽然觉得这个条件有点奇怪,但单纯的小太监也没多想,借着自己师傅的名义偷出了这封盖有玉玺的折子。
不过,那个禁军副统领怎么会帮他呢?害的他差点以为要穿帮了……
小太监疑惑的想着,刚要和心上人说话,却突然闻到一阵香风,宫女突然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太监顿时露出惊喜的眼神,以为她是感谢自己冒险完成了她的心愿,正要伸手回抱,突然觉得头脑发晕,眼前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宫女冷冷的推开他,仔细将折子收好,一挥手,几个身体强健的太监便走了出去,将昏迷的小太监抬起来,丢进了不远处一个幽深的水井中。然后迅速离开。
风声鹤唳的皇宫,没人注意到小太监的失踪,更没人注意到,御书房内高高叠起的奏折,莫名其妙少了一封。
日光正好,两方人马都在暗处不动声色的急劲着,只待一个导火索,便可全面引爆。
而这个时候,百里的官道上,却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朝京都赶来。
“喝了这碗,余毒差不多就可以清了。”千玥一身普通长衫,面容苍白,将手里一碗浓得发黑的中药递给战无极。
战无极皱了皱眉,想说不吃也没事,但见千玥神色坚持,接过来便一饮而尽,苦中泛酸的中药气在嘴里散开,“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这算什么。”千玥无所谓的道,她的伤除了内脏受损外,其他都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但养了这几天已经开始结痂,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看看。”战无极把她拉过来,伸手便要掀开衣服检查伤势,那动作说不出的自然。
千玥忍不住好笑,这家伙还真是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按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你一直把我护在怀里吗,能受什么伤?”
战无极挑挑眉,仿佛明白了,勾出一丝笑容,“怎么,害羞了?”他又不是没看过,这几天她够不着的伤,几乎都是他在处理,该看的不该看的,早看了个遍,现在才来害羞,未免晚了点吧?
千玥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也不知是谁,帮我上了药后大半夜冲凉水,导致伤口感染还着了风寒,足足两天动弹不得?”
战无极俊脸一僵,没好气的瞪着她。瞪着瞪着,又忍不住笑了。
千玥也笑了,凤眸流光,原本平庸的面容,竟也显得艳光四射。
两两对视,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并肩生死后,有些话已不用再说,没有比生死一线的下意识,更能体现人心所思。战无极几度以命相护,不是虚假的作秀,也不是心有不轨的谋算,他本能的庇护她,而她,也在那一次次豁出命来的保护中,看清了自己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危险来临时站在他身边,不计较生死艰难,不盘算得到失去,只是单纯的,下意识想和他在一起。有危险一起挡,有艰难一起闯。那么多生死一线间,她从没想过要离开他独身事外。
这就是爱情吗?
让人不畏生死,不惧得失,不恐艰难。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就没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千玥心里想着,面上的笑容便越发灿烂了。上辈子,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有拥有过的感情,这辈子已经主动来到她身边,以不可抗拒的姿势,强行闯入她的心里,她还有什么好犹豫?还有什么不敢接受的?
千玥抬起头,目光盈润闪亮,如水晶珠子般诱人,定定看着战无极,突然便下定了决心。
这个男人,她要了!
上辈子没得到过的情义,今生既然有了,她就绝不会再放手。
战无极自然不知道千玥一瞬间下定的决心,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只觉得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而他向来就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当即拦腰一揽,把她抱进怀里,嗓音低沉暗哑:“这样看着我,想诱惑我吗?”
千玥闻言,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大胆无比的贴过去,口吻霸气之极:“我诱惑我自己男人,有什么不可以?”
两人的相处中,一直是战无极掌握主动,什么时候听她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反而愣了,脑子还没消化完这句话里的意思,少女柔软温热的唇,已是放肆的贴了过去,一张嘴便咬在他唇上,微痛与酥麻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辗转舔舐,轻挑慢捻,看似火热狂辣的动作里,却又有一丝微微生涩,显然也是从未做过这种事。
所有的感觉都在这瞬间模糊,只有唇上触感清晰分明,丝丝扣扣,直入心扉。
战无极垂眸,只见眼前放大的素颜,长眉弯转,睫羽浓密纤长,小扇子般轻轻翕动着,本因受伤而苍白的面颊,也在这样的举止中染上了一层淡粉,前所未有的妩媚,就像一株盛放的海棠。
燥热之气陡然席遍全身,战无极的愣怔只有一瞬,立刻反守为攻,铁臂禁锢着纤腰,强势的吻,当即爆发。
两个人都是强势的性子,过去的千玥好歹还收敛一些,但现在既已认定,对自己的男人用不着含蓄,彻底的放开后,结果却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原本只是倾诉的一吻,却在这种火辣中不知不觉的过了线。
衣带散了,扣子掉了,马车内一片烈火沸腾。
战无极眼眸暗红,不知什么时候已把人压在了马车榻上,灼热的吻顺着她优美的脖颈线条一路下滑,烙出一个个鲜艳的痕迹,烫伤了肩膀,却暖透了心。
“嘶……”陡然而来的一声倒抽冷气,让情绪险些失控的战无极一怔,猛地清醒过来,暗红眼底一瞬闪过懊恼。
该死,他在干什么?她身上还有伤!
“我的伤没事。”千玥气息急促,面颊嫣红欲滴,身上外衣已经褪了大半,裸出一片珠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看着上方男人情动后格外俊朗邪魅的面容,直接伸手抱住,如抱着只属于自己的宝贝,娇俏的容貌,说出的话却是强势霸道无比:“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不准碰。”
战无极剑眉高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刚要说话,却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肩膀,顿时俊脸一僵,立刻转头,伸手去拉她的衣服,遮住那片要命的肌肤。
千玥眼底促狭一闪,也不阻止,只感觉战无极的手指往她肌肤上一碰,身体便僵一僵,又一碰,又僵一僵,那脸色就跟变色龙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顿时笑得更欢了。
战无极不是不想要,只是顾虑她的伤,虽然她并不在意,但马车到底不是个好地点,他也不愿意这么委屈她。
不过,这么纯情的战无极,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直被压在骨子里的感情,突然爆发出来,竟是这样的凶猛强烈,她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
好不容易帮千玥把衣服穿好,战无极额头上已经冒出汗了,瞥一眼笑得正欢的千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惩罚性的掐了把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声音依然暗哑的很,“喜欢我了?心甘情愿了?”
他没忘记千玥当初说过的话。
“你说呢?”她仰头,眼中情意再无遮掩。
清冷疏离不过是表相,千玥在感情上的炙热与霸道,丝毫不比战无极弱,一旦动心,便是至死不渝。
战无极看到她这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懂的,却是狂傲的一笑,越发抱得紧了。
“早该如此。”
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
千玥顿时失笑,这人啊,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他的狂傲自大。
不过说的也没错,他这样的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静静的待了一会,千玥转头看着窗帘晃动间露出来的风景,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现在的帝京,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那日,她和战无极在山中跳下瀑布,战无极用力过猛,又为了护住怀里的她,后背撞到了水底,差点撞得内脏破裂,更导致后肩膀上已经止血的刀伤再度裂开,水中的毒素因此进入了体内。
山火太大,他们只能顺流而下,却没想到这条溪流居然与地底河道相连,猝不及防下被卷了进去,一路冲出了上百里,才从另一处河道中出来。
上岸后,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千玥原本被压下的内伤再度反弹,手脚、后背更是被暗河里的碎石划得鲜血淋漓。战无极的伤势也不轻,后肩上的刀伤被暗河污水感染,又中了绿衣人的毒,几乎一上岸就高烧不断。
千玥陪着他在野外呆了好几天,费了不少功夫才压下他的高烧,但解毒的药材不够,她身上原本带着的解毒剂又都被水冲走,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幸好退烧后战无极清醒了,自己调息阻止了毒素蔓延,两人这才动身,在一个小镇里,用一副耳环换了衣服和马车,又买了些药材,便直往帝京赶。
这一路行来就用了近三天,算上养伤的时间,他们失踪已经半个月了,别说是联络工具,连他们各自的武器都在暗河中遗失,根本联络不上白秋等人,足足半个月踪迹全无,恐怕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死了,京都中岂能不乱?
“没事,白秋能应付,这也是一个收网的好机会。”战无极眯起眼睛,冷冷一笑。
他布局五年,本就临近收网,虽说这一场惊险超出计划之外,结局却是殊途同归。战景文一旦认定他死,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动手,白秋等人则不会妥协。
两方势力碰撞,原本藏在暗中的某些人,哪里还稳得住?
千玥一点即通,眉梢微扬,眼底闪过冷酷的笑意。
楚青霜煞费苦心的布了这么一盘棋,不但没能杀了战无极,反而促使了他的计划进行,等国内的事情结束,看她怎么讨还这笔账!
------题外话------
原来尾部的两千字,情节有点岔了,重修了下,推翻替换为三千字,这样后面的情节才好展开。
再则,都三十万了,女主也该表个态了,一直吊着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