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忍无可忍地咬牙道。
“我只是提醒阁下,阁下将要面对的人是亚特兰蒂斯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
我不得不举手宣誓:“好吧,我保证不作出任何污蔑亵渎伤害国王陛下的事情。”
……
……
亚特拉斯召见我的地方定在里拉殿。
这是欧奈罗宫三大前庭正殿之一,中间最大的是永恒殿,是国王举办大型会议和宴会的地方;右手边次一点的是琥珀殿,是国王与祭司们的议政场所;而左手边我身处的就是里拉殿,是国王平日办公与召见臣民之地。
里拉殿主厅由六十四根雕花罗马柱支撑,柱子周围缠绕碧绿藤蔓,零星的白色花朵点缀其中。阳光从大殿上方的水晶天窗投射而下,仿佛镶嵌在空气中的金色琴弦。
我被凯尔特带进正厅中央跪下,亲卫队士兵随后列队而入,分守在四角,一个个跟凯尔特一样面无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再没有人说话,我开始惶惶不安地等待着亚特拉斯到来。
十分钟过去,我的膝盖有点发麻。
半小时过去,我在凯尔特的看守下去了一趟厕所。
一小时过去,我已经改跪为坐了。
两小时过去,开始无比思念我的iphone,这时候急需玩几局愤怒的小鸟。
三小时过去,五脏庙唱起了啦啦歌。
四小时过去,他奶奶的,干脆撂挑子走人算了!
五小时过去,肚子已经不叫了,但是困意袭来……
……
…………
“国王陛下驾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一声高亢的通报令我浑身一颤,彻底清醒。
连忙调整跪姿,想在亚特拉斯没注意的时候偷看他一眼,可惜凯尔特很快就不识趣地发声:“普瑞尔阁下,请不要做出对国王陛下无礼的行为。”
我只好低头垂目,耳朵却竖了起来。
“你就是普瑞尔?”御座上传来亚特拉斯的声音。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说话,总觉得那声音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灵的,清澈的,像没有一丝杂质的竖琴弦音。
尽管如此悦耳,却还是令人畏惧发憷:“嗯……是是是是是的。”
“我听说你在皇家元素学院做了一个预言。”
“是是是是的。”亚特拉斯现在应该正注视着我的后脑勺,这种认知让我瞬间头皮发麻。
“国王的意思是让你重复一次。”凯尔特这个传声筒做的很称职。
“可可可不可以不不说?”我飞快瞟了一眼凯尔特。
“请不要浪费国王陛下宝贵的时间。”
可恶的凯尔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好、好吧,我我我说——”吞了吞口水:“在不久后的将将来,伟大的海海神波塞冬将将会回回归,当他他看见亚亚特兰蒂斯人人生活腐腐化道道德沦沦丧而无法容忍的时时候……” 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小声,最后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普睿你就是一个懦夫,懦夫中的孬种,孬种中的软蛋!为什么要结巴成这样,不就是个亚特拉斯吗,又不是哥斯拉!
可尽管这样骂自己不争气,后面的话依旧磕磕巴巴:“他他将毫不留情的举举举起他的三三三三叉乾在一夜之间召来地地地震和洪洪洪水,淹没亚亚特兰蒂斯以及这这这里所有不不不知好歹的人民。”
……
说完后,人像脱了一层皮,里拉殿也陷入了沉默中。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的心跳没有平稳下来,反而越跳越快,耳膜也嗡嗡作响。一边试图自我暗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边鼓起勇气稍稍抬眼……可仅一寸就再也挪不动了。
——我的神,他他他他他居然也跟我一样是光脚的。
啊,呸呸呸,不是我光脚,是亚特拉斯根本没有穿鞋!他赤*裸的双脚随意落在地板上,看得出此时坐姿恣意慵懒。浅灰色石材地面衬出他十只脚趾如玉珠般圆润精致,脚掌纤长,脚背皮肤白皙光滑,巴黎欧莱雅广告找他去代言肯定没有错……
“普瑞尔。”御座上的亚特拉斯忽然打破沉默:“你还有话要说吗?”
“啊?”我下意识想要抬头,却受到凯尔特一声轻斥,只好继续趴着当乌龟。
“没有什么要说的话,你就是认罪了。”凯尔特说。
认、认罪?
认什么罪?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人伟大的哲学家柏拉图说的!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我普瑞小天才也太冤了!
“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说!”
没敢抬头,我就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替我的朋友坎坎揍了阿道夫那群家伙。他们平时在学校就仗势欺人,哦,好吧,这只是个导火索,事实上我在前一天晚上喝了点小酒……不不,主要是我不能继续忍受他们侮辱坎坎,当然,我身手也不算太好,可能是疏于锻炼,关键是他们以多欺少!总之没有打赢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种情况下做出了预言。陛下您可以认为我是被逼急了才说的,其实还真是被逼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些话……我……”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抬起眼皮,看见亚特拉斯双脚并拢了一些,应该是坐正了。
偌大的里拉殿忽然如死水一般寂静,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
时间仿佛被拉长,流逝得极度缓慢,我在生与死之间反复煎熬着,精神紧绷到几近崩溃。
……
也不知是过了几个世纪,听见一阵细微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一双世间最完美的脚停在我面前。
亚特拉斯的声音从我头顶上响起:“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缘由,假如你觉得没有,那是你还未找到。”
说完,他就擦身离去。衣摆扫过,留下了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
就这样,觐见结束。
亚特拉斯一共对我说了四句话,而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敢抬头看。维持着趴跪的姿势,腿麻到久久不能动弹,直到凯尔特把我拧起来原路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