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路上我看着简乔的脸,很认真地回想了下他不在的这几天我做了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没能回想起来。
究其原因,如果不是得了失忆症,就是我过得很心不在焉。
我唯一记得有条有理的是简乔每天按时的短信内容,因为真的是“短”信,不外乎“记得吃饭”,“多穿点”,“要想我”,而我的回复通常是“嗯”“噢”“好啊”。我们之间的交流看上去一如既往地乏善可陈,毫无爆点,但晶晶还是拿筷子戳了我的头,她说我接到简乔短信时她在两公里外都能闻到我冲破天灵盖汩汩而出跟狗血一样撒了一地的荷尔蒙。
这种说法让我感到诧异,回顾本书前半段,那些前仆后继恬不知耻神魂颠倒的桥段一直是陆晶晶同学的强项,我曾经很沾沾自喜地自认为我的太极推得很好,很擅长制造出欲近还退易守难攻的效果,以至于常常忘了在“推太极”的问题上我和简乔基本属于“既生瑜何生亮”,我并不能讨到什么好,所以其实,如果陆晶晶都可以拿筷子戳我的头,一切应该完全是我多想了?
然后我又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也许是简乔最近强烈的存在感已经足够打破他从前不在时我的种种习惯,构建出了新的期待,而期待这种玩意就像一个盲目的黑洞,往前靠一点都会被吸得兵败如山倒,而我内心深处又觉得这样时时自制下去太过矫情,很容易缺氧和内伤。
毕竟,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了。
这种喜欢并不能具象到我喜欢他的什么和什么,照道理他什么都很好,除了看上去很在意我却从来没说过,关键时刻跳了一回闸丢下我走了至今没个解释让我觉得他其实可以根本不在意我,以及现在又毫无根据地跳出来仿佛时时刻刻很在意我……这个有点神神叨叨的死循环让我挫败和疑茫了许久,始终没有答案,自己却在解谜的过程中越陷越深,但我可以肯定的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以上两点而喜欢简乔的,并且我也明白,这种永远说不出喜欢对方什么的感觉就是最要命的。
爱情里越是寻求等价交换的那一个,本质上也许正犯贱犯得欲罢不能,最终受到的物理伤害和精神攻击就是自带医疗光环也无能为力,而现在的我似乎正往那个不正常的方向发展,就像明知道手机还没有响起来,我依然会反复查看并不存在的短信。
如果我说我不害怕不挣扎,那全是鬼话。
可对此我也只能说,能把恋爱谈到这么错综复杂的程度,我和简乔委实也是人才,对待感情,我们突然全变得很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探索精神。
这可能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目前看来,一切还是很好很好的。
我脑子里最终奇怪八绕地得出这么个结论后,发现时光悄然而逝,车子已经到达云源县车站。
可下车后我们在偌大的县城里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找到招待所。因为我和简乔的手机没电了,没办法联系负责接待的干部,尔后在我的坚持下,我们顺利迷路。
微风细雨中,当我站在Y型路口自顾自投石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背后同张伞底下那双沉默的眼睛。反复数次后,哪怕是我指天誓日地说出再错我就去投河了事云云,老天依旧没能让我们摸清正确的方向。最后一回,我转过头去看简乔,他也格外体贴从容地看了我一眼,抬抬手,说:“没事,你投。”
末了,我投中了左边的小巷,他却紧紧握住我的手往右侧的大路走,他的不信任让我内心颇为扭捏了一阵,结果走了还不到十米,在黑沉黑沉的夜幕中,县招待所的招牌活色生香地闪瞎了我的眼睛。
简乔伸出手抱了抱我,“你太容易走丢了”,他叹气的声音并不像在开玩笑,口气十分真挚扼腕,有着层次清晰的难过和心疼。那一瞬间我有种说不出的圆满,甚至忽然很想念两声“阿弥陀佛”,然后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貌似真的快圆满了。
我对着套间里的大床吞了口口水,脑袋短路地说了句:“我饿了。”
简乔随手松开领带,深深地皱眉,“饿了?不是才吃完晚……”接着他抬起头看到我站在床边神情诡异的样子,似乎呛了一下。
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微妙,回过头装作非常镇定地问到“有泡面么?”时,简乔正随手往柜子里翻了翻,同时说:“吃泡面么?有康师傅”,硬生生把我后半句“没有我出去买”扼杀在摇篮中,随即正当我接口道:“不用了,我只吃来一桶”,他低头研究了下商标后很一本正经地说:“噢,看错了,是来一桶……”并没有发现我已经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床边……
十五分钟后,简乔放下手里的资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把泡沫碗移开,用大手按了按我的额头,眼神凉飕飕地瞟了我一眼,“想吐么?”
我勉为其难地摇了摇头,“还行。”
他愣了下,又重新把碗往桌上一推,我倒吸一口气,“我是说刚刚还行,现在有点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