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每天保持剑拔弩张的状态也累得人够呛,后又在宋姨一股“飒飒是妹妹,小鱼你让她点!”的威仪下变得尤为欺软怕硬,所以偶尔有那么一两天她会看我哪儿哪儿都挺爽,而我那一两天则必定过得哪儿哪儿全不爽,这种纠结的状态直到宋姨去世,她觉得再也没有必要被我骑在头上,于是明里暗里处处向我彰显她简家正牌女儿的风范。
比如,她教简迟一定得喊我“姐姐”……
所以我们两个的关系一直比我跟简乔之间更微妙许多。
可她不知道我其实很羡慕他,我连最后一次挽住我爸的手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了。
这顿晚饭,很丰盛。
简乔几乎把他拿手的菜全做出来了,而我和秦东的出现让简叔显得格外高兴,执意要开一瓶原浆庆祝庆祝,简鱼难得得没有坚持原则。
除了简迟,简叔为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酒,可等大家举杯的时候,他忽然神情黯然地对简乔说:“这快要过年的,你们倒是提前来齐了,连大东和飒飒都回来了,可惜你妈不在了,否则,多好。”
的确啊,宋姨过世后简家再也没有这样热闹过,而从前只要她在,家里永远热络得像在过节。
气氛骤然冷清了下来,没有人做声。
简鱼见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简叔碗里,细声劝道:“爸,今天挺高兴的日子,这样可不好。”
秦东干掉了酒才发现谁也没动,嘿嘿哈哈地比划着手说:“只要叔叔不嫌弃,我就常来蹭饭啊。简乔的厨艺,啧,那是尽得我姨的真传啊,不然外头的餐馆我早吃腻了。”
简迟喝了一口可乐,“那你还是在外面吃吧。老爸说除了爷爷,他就只给老婆儿子烧饭,你是想给我爸当儿子还是给他当老婆?”
秦东一听“嘿”了一声,扯住简迟的脸乱拧了一通,“我说你小子这张嘴怎么比你爸还毒!”
我仿佛觉得桌对面谁的眼光从我脸上不经意擦过,抬头却见到简乔对儿子说:“简迟,你懂点礼貌。”
简迟“噢”了一声,揉了揉脸低下头扒饭。
这样打闹了一阵,简叔才笑了出来,举起酒杯指着大东说:“是是是,连大东这臭小子也舍得从国外回来了,我怎么不高兴。嗳,我还记得飒飒第一回带大东到家里吃饭,可把你姨给急的,大晚上硬把我从枕头里拉起来问飒飒会不会想跟人跑了。”
秦东的表情一下硬得快石化了,我也差点喷酒,咳嗽之际偷偷瞄了一眼简乔,他正专心致志地用筷子从花菜里挑出一根长长的头发丝,自言自语道:“嗯?怎么没洗干净”,好像完全没听到简叔说的话。
我才略略放心,却发现他自始至终没有碰过面前的那一小杯酒,心里不禁暗暗感慨,无论光阴如何荏苒岁月哪般如梭,这世上依然有许多事情为时间所不能拯救,比如空气的质量本市的房价某翔的跟踺以及简乔的酒量……
简鱼一脸尴尬地夺下他爸爸手里的杯子,“爸,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可从头到尾她的视线却一直驻留在秦东身上。
秦东假装没注意,对简叔嬉皮笑脸地说:“哈哈,姨多想了,我怎么敢抢简家的媳……”话音未落,被我眼疾手快地用一截蒸腊肠塞住了嘴。
简鱼看了我俩一眼,默不作声放下酒杯。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也没能放下。
仔细想来,她那种羞怯中带着哀怨还有一点羡慕的复杂目光,我确实已经许多年不曾再见了。
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看我们,是什么时候呢?
七年前吧。
她二十岁,秦东二十一岁,而我还没来得及成年,是个正陷入自己对简乔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苦苦思索中不能自拔的十七岁的小姑娘。
嗯,那一年,漫雨春花中,我们正值年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有着相对缓慢的步调。
也许是我自己比较中意娓娓道来的那种感觉。
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