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德那是皇上身边伺候惯了的,皇上的语气脸色,他一看便已知了七八分,皇帝这样子看上去很是开心啊,他马上就知道该站在哪一队了,拍着马屁道:“主上是真龙天子,自是会遇到些离奇古怪之事,遇到离奇古怪之人,上天如此安排必是奇缘,主上今天想走走,便偏巧遇上这丫头了,老奴也看她不像坏人,不然方才她刚触碰龙体之时,奴才手上的暗器就早已将她射杀了,哪容她如此放肆。”
其实这李全德射个屁暗器啊,他早年间是手上有打暗器的功夫,可都扔了多少年没练了,而且他这样在宦官里数一数二的高位,很少会在身边带着暗器了。
特别是今天还偏巧走得急,皇帝忽然就突发奇想,要立即微服出宫,他根本也没想起来在袖子里塞几支暗器。但是话还得这么说,他好像想得很周到一样,把主子伺候的好着呢。
两个老头,看太子带着那小女子策马走远了,也赶快离开了,毕竟刚才又是喊抓刺客又是喊抓流/氓的,搞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再不走遇到王府里的人就不好了,穿着便衣,还步行,还在王府墙外面闹事,这也太不像一国之君该干的事了。
情操被太子带回了别苑,锁进了一个很小的房间,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理她了。
情操只当这男子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她可不知道这个劫持犯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是真把情操当作九王爷派来的奸细了,本来皇上平时事事都听九王爷的,就让他极为恼火,什么都听这个九皇叔的,到底谁是皇上。
再加上人言可畏,人人都说皇帝只是傀儡,九王爷挟天子,太子早就觉得九皇叔不对劲了,父皇什么事都得问问他才肯决定,不是挟天子又是什么?
太子本是将情操送去自己的别苑,就回了府的。
可他又改了主意,返回了别苑,虽是他父皇说的清楚,要亲自秘审,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先审一回,从她嘴里挖出些东西来,就不信抓不住九皇叔的老狐狸尾巴,他心里愤愤然:“你这老狐狸可以迷惑我父皇,但是你骗不了我!”
他回到别苑,进了小屋,情操正没精打采靠着床发呆呢,看到之前那男子冲进来,她直觉来着不善,赶紧随手抄起个凳子当武器。
别看她长得又清秀又柔弱,手里抄着个板凳,一手还叉着腰,那形象别提多汉子了。
太子一看,更加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啊,虽然她的筋骨一看就是未修炼过武功之人,但这气势,怕是纯爷们也做不出来,想必是九王爷用特别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女刺客,说不定还练过媚功呢。
但他父皇已有旨意,关押这女子的信息不要张扬,连小丫鬟都没让进这个院子,不然他早就派十几二十个绝顶高手来围着保护他,他才开始审问。
不过抓这女子回来一路上也没见她使出什么妖术,或许自己是皇族真龙之血,她就算有些旁门左道,也奈何自己不得。
太子这样想着,就向着情操走了过去。
“你想干嘛?别过来!再过来就拍你了啊。”情操也不讲客气,直接拉开了防御架势。
“如果你觉得伤的到我,不妨试试。”太子趾高气扬,完全把太子和自认为是一个武林高手的优越感发挥的淋漓尽致。
“试试就试试。”板凳一个弧线就砸了过去。情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眼前这男子啊,虽然这皇家血统优良,几乎每一个都是帅哥,眼前这个太子更是帅哥中的帅哥,真是要身高有身高,要脸蛋有脸蛋,要气势有气势,论外貌真是完胜相王府里的小王爷良宽。
可是,情操就是不给他面子,之前在马上那么用力地按着她,搞得她现在后脖子还在痛,这男人太不像话了,真应该让他学一学什么是怜香惜玉。
兔子皱皱小鼻子,心里想:“连怜香惜玉都不懂,还做什么大户人家的大少爷啊,白浪费了宅子里那么多的美眷了,就让你兔奶奶好教教你这个不上道的臭小子!”
凳子凌空划过,声势惊人,摔在地上的声音更是“轰隆”乱响。
只听那男子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你真的惹到我了!”
太子本以为自己恶狠狠的样子足以吓到眼前这个毛丫头,哪怕她是受过特殊的训练,自己浑身散发出的暴戾之气,足以吓坏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但太子万万没有想到,他遇到的根本不是个正常的女人哇,他遇到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极品哇,他身上别说冒出暴戾之气了,就算他浑身往外刺血,估计这女人都没啥感觉。
兔子看到太子做出很凶恶的样子,一呲小兔牙,挑衅道:“惹到你又怎样,怕你啊?”
太子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这么凶的时候,还能做着那种小表情放狠话。
他错愕之余,更凶狠地对着情操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当面揭露她是九王爷的人,看她还怎么抵赖:“像你这种人,还真应该怕我,若是你不怕我,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兔子很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为什么这男子这么认定了她就应该害怕呢,她现在还有反抗的余地,她凭什么要害怕呀。不过她对这男子口中说的真相倒是很感兴趣,他认为的真相会是什么呢?
“嗯,说不定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兔子就差去搬个小板凳跑来坐着听了,一边嗑瓜子一边问,“然后呢?”
太子本来是做出更凶的样子,就要揭示那些不可告人的内幕,但一看小丫头的样子,差点给跪了。苍天啊大地,本太子是在审讯你诶,你能不能认真点,给点面子行不行?
看这男子不肯往下讲,兔子不满意了,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废话,真相当然只有一个,快点讲吧,我听着呢,你再不讲我等烦了,拿凳子拍你啊。”
太子这一看,看来这女人受过的训练不一般啊,简直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不行,不能把自己掌握的情报兜给她,明明是自己来这里审问她的,怎么这会子,倒像是她在审问了。
太子使劲板直了脸,故意把口气冻成了冰,才开口道:“姑娘,你还是实话告诉我吧,不然我会让你尝尽苦头,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刻意接近我们,突袭我的父亲大人,你做这些是什么目的?”太子换了个话题,打算从这女人嘴里无论如何也要挖出些有价值的东西,这样在父皇面前才有的说,争取一举扳倒九皇叔。他可不想在他继位以后,还有人自称老臣压在他头上,朝中大小事还要帮他做主,他要做一个独霸的君王,做自己的决定。
情操一听太子这话,急了:“什么?我什么时候刻意接近你们了?您说我撞了老爷爷,硬把我抓了来,现在还想诬陷我?你的人品要是拿出来放秤上称,估计读数百分之八百是负数。”
“哈,你这女刺客还挺会装无辜的,可惜碰到了智慧与经验齐飞的本太子,你那些小伎俩要揭穿,只是分分钟。”太子眼睛眯起来,像是早已洞察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样,言之凿凿:“你不要再装了,本就是怀了不可告人之目的,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相王府外那么宽阔的大路你不好好地走,偏偏要来撞我的父亲大人。你是何居心?还不从实招来!”
情操这才听出来,合着这大少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上他老爹的呀,也难怪,他们后来碰面的地方,离事发现场已经有蛮远了,不然那巨大的竹框框还真是可以说明刚发生了一起空难,虽然伤亡零,但好歹也是空难不是。要是这个男子知道事情真正的真相,知道她把他老爹撞那么惨,非得和她玩命才怪。
兔子听出来,这男子对自己有些其他的猜测,像是自己应该带有很重要的目的,想尽办法找他们麻烦似的,但问他,他又很谨慎地没说,只是一味地想从自己这里问出他想得到的答案。但他肯定是找错人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逃避御医们的检查,这才搞了一次空降,伦家实在不是故意的啊。
他想得到的答案一定非同寻常,兔子不知道他的目的,不然还可以编个让他满意的情节,满足一下他的心理需要。他那架势又是明摆着不问出来不罢休,说不定还会用其他手段,比如动私刑。
兔子想到这里打了个寒战,心道:“此地不可久留,走为上策哇。快走快走,一刻都不想多呆,可是怎么才能逃走呢?”
怎么逃走难住了小兔子,眼前这个男人咄咄逼人,强壮有力又有武功,就算自己生出翅膀来怕是在他面前也飞不走。
看那男人越逼越近,她实在看得心烦,脾气上来了,索性豁出去了,也没管那么多了,挥起小粉拳对着他迎面就是一拳。
那男人根本没防备,在自己占着绝对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被打了,而且还被打得不轻。他抖着手,指着那个凶手:“你敢打我?”天哪,堂堂太子殿下,就这么让人给揍了,真是太丢人了,呜呜——真不想活鸟——
凶手却一点内疚都没,理直气壮:“对呀,干嘛不敢?今天就是打了你了,怎么着吧。”
这时只见男子鼻子里汩汩流出两条鲜红的液体,男子伸手一抹,很吃惊地看向他自己的手指,颤着声音:“血……”
“就是把你打出血了,怎么着吧,你要是还在这里没完没了,你信不信我继续揍你,打到你妈妈都认不出来你为止。”兔子说这话的时候可爷们了,牛皮恨不得吹天上去,但她没实力呀,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要是真干起来,她十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眼前这男人。虽说老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但万一这家伙刚好没听过这句老话怎么办?呜呜呜——这下悲催鸟——
不过这个问题没困扰她多一会儿,那男人看了一会儿自己抹了一把鼻子后,手上占沾着的血,喃喃了一句:“我晕血”,就“扑通”一声直挺挺倒下去,彻底晕过去了。
情操就这么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那个刚才还横眉竖脸,恨不得凶得想要上天的男人,盯着他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嘟囔了一句“我晕血”,然后就像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倒了下去,再然后就再也没半点反应了。
兔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真没想到会遇到心理这么脆弱的人,流个鼻血都能把自己吓晕了,得了,这下也不用想辙了,劫持犯已经不省人事了,咱溜吧。
她刚鬼鬼祟祟溜到门口,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小心思动了一下突然想道:“让他这么躺在屋子中间太不负责了吧,万一着个凉什么的就不好了,人家和自己又没什么实质性的过节,只是误会了嘛,再说自己已经打过他了,现在他鼻子还红着呢,这就算扯平了,再让他着凉,怪不好意思的,得了,还是让他躺床上吧。”
兔子如是想着,折返回男子的身边,拉着他一条腿,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一床薄被盖盖好,这家伙真够重,把兔子累出满头汗,她随手抓起床上的罗帐擦脸,系幔帐的绳子就在她面前一荡一荡的。
她抓过绳子,自言自语道:“对哦,要把他绑起来,不然他要是醒的太快,本兔兔还没跑出去被他抓回来就大条了。”
说干就干,兔子把系幔帐的绳子都扯下来,把男子的手脚都绑了,又觉得不结实,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继续绑。最近她撕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想赶明儿改行去卖布。
兔子很认真仔细地把男子的全身都用布条绑好,这才放心,拉开门溜了出去,至于怎么溜墙根怎么翻墙头,这些对于兔子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就不详细介绍过程了,反正一个时辰以后,她已经在离皇家聚居的那片富豪区很有些距离的集市上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大模大样逛过市集,忍不住有点情绪失控,看到什么都是:“哇!好漂亮!哇!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好神奇哇!这个好吃吗?真的好吃吗?你确定好吃吗?好想把这个市集上的东西全都搬回自己的房间!”
“啊……自己的房间……”她已经没有自己的房间了呢,她本来在相王府的雕花小楼是有个房间的,可是现在那里她不能再回去了。
她这才意识到,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可以容身之处。
突然一股苍凉悲伤的感觉汹涌澎湃地涌上她的心头,这算是人的感悟吗?是的,它以前只是无忧无虑的小兔子,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有了这样的体悟她怅然若失,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你这妖怪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街上招摇。”
“嗯?谁呀?说什么呢?”兔子都没意识到是在说她呢,它从来都没把自己当过妖怪。有这么可爱的妖怪嘛。
兔子的身后闪身出来一个修士模样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按在腰上,戒备地盯着兔子看。
“你这人真讨厌,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才是妖怪呢,我是小兔仙,记住啦?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要喊错哦。”兔子把小脸快皱成一团了,使劲给那个修士纠正。
兔子没和修士打过交道,只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会借着替天行道呀之类的口号捉妖灭妖,但兔子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些修士会有一天对着她大喊替天行道。
“哼,明明就是妖,竟然厚着脸皮自称是仙,妖想要修成仙,那是凤毛麟角,不过,你倒是可以助我成仙,哈哈哈。”那修士笑得狂妄,过路的人纷纷扭头看他,回头率老高了。
兔子瞪大了眼睛,哇,这是个修仙的人哪,好腻害!
一听对方说自己可以助他修仙,兔子就很有觉悟滴问道:“真的吗?好啊好啊,我很愿意帮助你,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修士没想到眼前这妖这样问他,脸一绿,脱口而出:“把你的妖丹给我,我练成灵药,吃了可以功力猛进。”他用天眼术看过了,这妖至少修炼了一万年,这要是练成灵药,保准修为大增啊,根本停不下来!
“啊?你怎么可以提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妖精要是失去了妖丹很快就要没命的!”兔子真没想到,初次见面,对方竟然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忙不迭地一口拒绝。
但是那人哪是向她要,干脆就是当街明抢哇。
修士大吼一声:“没错!就是要你命!”只见他按在腰上的那只手一抖,一块麻黄色的粗布包袱皮已握在他的手里,对着兔子劈头盖脸盖了过来,兔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进了一个很小的空间,摸了摸四周,坚硬如铁,但并不冰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