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这句话看似只是一番揣测之言,实则是有意说给程衍而听。
惊悉顾晨还尚存于世的消息,这对于本就焦头烂额的程衍而言,若说是个噩耗也不为过。
一旦顾晨被岑风找到,他记恨太子赶尽杀绝,势必会站出来加以指证。那到时候,不仅是太子和皇后,就连自己程家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更让他心生恐惧的是,他脸上苦心描摹多年的那张虚伪面具,也会堂而皇之地在所有人面前被撕得粉碎。
可与此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如果用顾晨对付太子,借以去报太子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之仇,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
只是他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在不会暴露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借刀杀人。
而握着这把刀的人,除了身旁的高珩以外,他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番自以为隐秘的谋划,已经被他想要利用的高珩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高珩即便知道,也不会去捅破这层触手可及的真相。
很多时候,相安无事的互相利用往往比剑拔弩张的咄咄相逼更加事倍功半。
不过对于此刻的程金枝来说,却并无心思去猜测程衍心中那些损人利己的谋算。
让她万分诧异的是,当高珩说出这番话时,除去程衍之外,原本默然在侧的程素锦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自己父亲的衣袖,那双妩媚的凤目忧惧地落在程衍身上,整个人表现得异常紧张。
“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个老头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程金枝暗自想着,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拿起垂头重重地敲了一击,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倘若真是如此,程素锦明知道程衍帮着太子去害自己的丈夫,她不但不加以阻止,还跟着程衍一唱一和,装腔作势。
那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当务之急,更应该先找到顾少主。”岑风抬眼正色道,“太子的做法其实很不明智,他这样私自带走犯人,不就间接证明了自己与此案有关?”
“那又如何?他就是看准了我们没有证据。”高珩冷冷一笑,“这件事就算是闹到父皇面前,太子顶多只会被斥责目无法纪,擅作主张,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太子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程衍沉着脸斥责了一句,在和程素锦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先行走向了天牢。
“你别进去了,在外面等我。”
高珩深知曾经堕入牢狱的那段回忆让程金枝仍旧心有余悸,关切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没事,让我进去吧。”程金枝望着锈迹斑驳的牢门,目光微凝,“我想看看寒清待过的地方。”
高珩望着程金枝眉宇间的忧伤,眸光凝滞。沉吟片刻,便拉过她的手,牵着她朝牢内走去。
幽冥道内的晦暗将外头的光线逐渐吞没,空气中的霉味与潮湿腐烂的气息开始窜入口鼻。
身边时不时还会有扣着枷锁,拴着脚链的犯人被狱卒拉着走过,一声声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空旷的幽冥道上,混杂着凄凉的哭声和喊叫声刺痛耳膜,听得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