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清的语气虽然并无起伏,但言辞中早已阐明不愿与其为伍的决定,间接给太子下了逐客令。
但他其实并没有明面上表现得这么从容淡然,无所畏惧。毕竟他身上肩负的不仅是继承祖业的使命,更是整个顾家的兴衰。
从太子踏入牢门的那一刻起,之前萦绕在他心头的所有疑团都已经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无论是当年的毕州官银劫案,还是后来刑部天牢的栽赃陷害,真相已是昭然若揭。
这也就意味着,顾寒清如今面对的,是一场非生即死的硬仗,除此之外根本无路可退。
可他做不到孑然一身地慷慨赴死,也无法昧著良心去出卖朋友。此刻的顾寒清,就像是一只被猎人打落天际,离了群的倦鸟,伸展不了受伤的羽翼,只能等待他人营救,或是死去。
然而太子一心把赌注压在顾寒清身上,又岂会轻易知难而退?他不动声色地冷冷一笑,刚想接口,却见顾寒清仰起头看着墙壁上的高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有意嘲讽。
“原来今天是冬至夜,难怪顾某总觉得周围阴风阵阵,怨气深重,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躲在暗处盯着我们。”
这些年来,太子虽没有亲手杀过人,但背地里确实做了不少残害忠良,损人利己的缺德事。如今一听顾寒清这话,立时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沉下一口气强作镇定道,“顾少主,本宫看你恐怕是在这样的阴暗之地呆得太久,精神太过紧张了。”
然而顾寒清对太子的话充耳不闻,而是继续目光安然地注视着窗外,不疾不徐道:“不过幸好顾某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否则说不准,就会被那些孤魂野鬼给勾了魂魄,堕入无边地狱,不得善终。”
太子的心思何其敏感,自然听得出顾寒清是在暗讽他。但出于顾寒清尚有较大的利用价值,他也只能暂时收起愠色不予计较,一笑而过。
毕竟顾寒清纵使再能说会道,也只能在此呈口舌之快,不足为惧。而自己,才是真正掌握他和整个顾家的命运的人。
“顾少主说了这么多,也该轮到本宫说几句了。”太子慢悠悠地踱到顾寒清面前,目光犀利,“本宫不知道地狱长什么样子,也不怕什么孤魂野鬼前来索命,但是本宫清楚,对于顾少主来说,此刻的处境其实与地狱无异,不是吗?”
顾寒清闻言沉吟片刻,微抬眼帘淡淡一哂:“这只是太子殿下的想法,顾某可不这么认为。”
“哦?”太子神色一敛,挑眉笑道,“看来顾少主很有把握自己能安然走出此地。还是说,少主还在奢望某些人能够救你出去?”
顾寒清望着太子狡黠得意的嘴脸,唇边勾起一丝戏虐的冷笑:“是与不是又如何?这都是顾某自己的事情,与太子殿下无关。殿下连夜至此,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吗?”
“顾少主这话说的...可就让本宫有些伤心了。”太子抬手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本宫深夜到此,当然是来救少主,想替少主和顾家解围的。”
“是吗?”
顾寒清眼波流转,脸上却并不为所动。他抬头迎上太子得意的目光,语意如冰。
“太子殿下到底是想替顾某解围,还是...替殿下您自己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