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金狐一直没有来天牢看过萧献,而外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递进来。萧献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失落得很。
第一日他在想:她竟然没有来,莫不是病了?
过了两日又想:怎么就不来了呢?之前那些更难听的不也没有赶走她?
再后来只能想:不来便不来罢,这里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接着便慌了,每每脑中思及她临别时的神色,就觉得那不是甚么好兆头,可是又不敢细想。
牢中无日夜,萧献回到与蛇鼠为伴的日子也不知道多久,便又有人造访了他这破败不堪的牢房。
那人一袭大红色宫装,披着水红色掐金的大披肩,还是那样的瑰丽艳极,似乎能将这黑暗的牢笼照亮一般。只是萧献注意到,她头上戴的是妃子的配饰,并非皇后的凤冠。
这是沈灵,他曾经的太子妃,也是他曾经的皇后。他敬她、怜她、护她,把所有能给她的感情全都给她了。
她一点不像金狐,金狐对他的感情那样浓烈,那样手足无措,似乎他的一个眼神落在她身上,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而沈灵是否也倾慕着他,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沈灵对他却始终是淡淡的,那是种温柔却淡然的感觉。
不过他也没有过这样的奢望,相互思慕与相互厮守这样美好的词,实在不该属于一个帝王。
也许正因为彼此没有情,沈灵的背叛才会来得那么彻底,后宫前朝沆瀣一气,将原本就手握兵权的成王扶上了位。
萧献并不知道沈灵要的是什么,在后宫他并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嫔,除了太后便不曾有哪个女人的权威凌驾于她之上;前朝他善待沈氏一族,对她那手握重兵的兄长更是极为厚待,即便沈鹰远在西北边陲他也从不曾有疑。
罢了,人心难测,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愿再猜。
“你来这里做什么?”萧献冷冷地看了沈灵一眼,“萧景没有封你为后?也对,你虽是他登上帝位的功臣,却也只是一块垫脚石而已。合用的时候自然是珍宝一般,用完了也就是条鸡肋而已。”
“你……”沈灵登时皱起了眉,却嫌恶似的没有走进他,眨眼间便收敛了怒气,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我为什么来这里……前日宫中出了大事,我自然是来告知你的。”
说着,沈灵双手击掌,便有两个彪形大汉拖着一堆破烂不堪的东西进了天牢。
登时,天牢中弥漫这一股极重的血腥味,萧献仔细看了看那“东西”,发觉竟是一个裹在衣服里的人!只是那衣衫被血染得透红,那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疼,一直不自觉地抖动着。
“她……她不会是……不可能!”萧献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而后猛然转头瞪视沈灵,“她是南郡的郡主!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沈灵突地发出几声尖锐的笑,用脚踢了踢缩成一团的金狐,垂下眼帘遮住就要溢出的得意:“南郡郡主意欲谋反,我为何不敢治她?陛下对你本就忌惮,更何况这手段歹毒又狠厉的女人……可是你废帝萧献的党羽……”
萧献气急,不顾铁爪的拉扯上前两步,辩道:“我与她半点关系也无,有什么好牵扯的?她在南境数十载,与我有多少联系朝中之人个个知晓,将她与我划为一党着简直子虚乌有。你们这是欲加之罪!”
“哦?既说我是欲加之罪,我就要与你辩一辩。前几日有位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从禁军统领手里窃兵符!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欲加之罪?这样的罪行值不值得被千刀万剐?”沈灵贴近萧献耳边,用极为暧昧的语气道:“这人死撑着不肯说出背后的主使,所以刑部的七七四十九道刑罚,我已经一一在她身上试了个遍。这贱人身体早就毁了,全靠一堆药吊着命,不见到你不肯死呢!”
沈灵说着,又从喉中爆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而扭曲。
“沈灵,是我让她偷的兵符!你放了她,是我逼她去的,她有把柄在我手上,是我逼她去的!”萧献的额角暴起青筋,呲着双目朝沈灵大吼道:“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我让她做的!你放了她,让她去治伤,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