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府,沈老爷一脸不殆:“若华,随我到书房来。”
季氏见此忙问:“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沈老爷未理睬季氏的问话,朝书房去了。
季氏瞧这沈老爷的背影,愁道:“真是倔脾气!”
若华叹了口气,跟着往书房去了。
天已经暗了,书房里的光很微弱。
沈老爷负手而立,若华进门叫了声:“父亲。”
“跪下!”沈老爷呵斥道。
若华也不说话,两腿一曲跪到了地上。
沈老爷看了若华许久:“我竟然还当你是个孩子,你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我都不知道。”
沈老爷这话让若华不知所以:“华儿不知父亲说的是什么。”
“我问你,那日进宫去见蒋贵妃,你都说了什么?让她又是赏赐,又是邀你入宫赴宴。”沈老爷看着若华,脸上怒意未减。
若华仰起头,对着沈老爷义正言辞道:“华儿什么都没说,贵妃娘娘与我说了父亲与她是旧识,说了些家常话,便再没有了。”
沈老爷见若华这般说,半信半疑:“那她为何赏你这身衣服?”
“华儿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说见到我觉得格外喜欢,才赏了我这个。”
沈老爷思索了片刻,叹道:“华儿,不是父亲无故罚你,我是不希望我沈宜轩的女儿是那种攀权附势的小人。”
若华瞧沈老爷一副无奈的模样道:“父亲且放心,若华绝对没有巴结贵妃娘娘的意思,华儿绝不做那样的小人。”
沈老爷点了点头,嘴里嘀咕着,又像是对着若华说的,又像不是:“她邀你入宴也就算了,还赏了东西,又让你在宴上出了风头。她这是几个意思?”
若华冷笑,她哪里是让自己出风头,分明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沈老爷实在闹不清楚蒋欣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摇了摇脑袋道:“起来吧,记着为父的话,你若是那样便家法伺候。”
若华朝沈老爷一扣首:“华儿谨遵父亲教诲。”
沈老爷摆了摆手:“回去歇息罢。”
若华应道:“是”而后便出了书房,朝芳华苑去了。
沈老爷的恩师是蒋欣兰的父亲,当初沈老爷还是一名书生之时受过他不少恩。
沈老爷科举中榜之后,蒋欣兰的父亲因病逝世,蒋老先生自结发妻子撒手人寰之后便没再续弦,他唯一放不下的是他这一双儿女。蒋庆武身为男儿到不打紧,就是他这女儿尚未出阁,让他最放不下。于是,蒋老先生便把蒋欣兰托付给了沈老爷,而沈老爷在感情方面是个脑袋一根筋的人,他只当蒋欣兰是恩师托他照顾的人,压根没往别处想。
蒋老先生逝世后,沈老爷把蒋欣兰带到了京州。蒋老先生既然把蒋欣兰托付给了沈老爷,蒋欣兰便已经当自己是沈老爷的人了。
可惜,沈老爷早与季氏情投意合,两家正在商量婚约之事。
蒋欣兰在沈府住了些日子,从小丫鬟那里听说了沈、季两家定下婚约的事。蒋欣兰顿时怒从中烧,找到沈老爷便是一通责骂,什么忘恩负义、负心汉云云。
沈老爷被吓了一跳,他是万万没想到蒋欣兰抱着这样的心思,连忙解释自己没那份心,哪来负心汉一说?
蒋欣兰那会儿还是个怀春的少女,听沈老爷这么一说自然是伤痛欲绝。想想自己父亲去世了,父亲托付的人还不要她,她便生了轻生的念头。
府里的下人收整房屋之时,发现了在屋里上吊的蒋欣兰,并将其救了下来。
沈老爷心中满是愧疚,若是蒋欣兰真死了,他会自责一辈子,季家的婚约也先搁到了一边。
这事不知怎的让季家知道了,季家表明若是不将这事处理好,便不叫季氏入他沈家的门。
沈老爷左右为难,日夜躲在书房不出来。本以为与季家的婚事怕是要吹了,谁知蒋欣兰醒来便说不嫁沈老爷了,硬要进宫。
沈老爷哪里会同意,他想的是帮她找个富贵人家,做个当家主母,过得舒坦最重要。
谁知蒋欣兰偏不,还吵着闹着说不让进宫便要沈老爷娶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沈老爷也是人,他也有私心。为了不让季家退婚,便只能这么办了。
这事一直是沈老爷的心结,沈老爷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受了蒋老先生的恩,却将他唯一的女儿送进了宫。在沈老爷看来,皇宫那地方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事之后,沈老爷总觉得亏欠了蒋欣兰,只要是她蒋欣兰在宫中有个什么事找到沈老爷,沈老爷便不会拒绝。
上次王元清那事也是如此,终究是沈老爷的心结,要解开也不是一两日的事。
而沈老爷这心结也渐渐成了季氏的心结,蒋欣兰成了横跨在沈老爷与季氏中间的桥,还是座缺材少料的吊桥。
蒋欣兰是可怜,可她这种利用沈老爷愧疚之心为其做事的行为,令若华极度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