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在学堂里适应良好,张小柳也未曾听他抱怨过辛苦或散学后有人为难的事,反而每天下午回来之后都乐呵呵的。考虑到冬日冷夏天又热,张小柳便让他中午不必回家,与其他五六人一起在陈先生家里搭伙。中午一碗杂米饭拌咸菜,一个窝窝头,还有开水管够,每顿收五文钱。虽然比不上家里现在吃的饭菜,但是也能饱腹了。
在这几天里,屋里酿的米酒也成功发酵,张小柳翻过两次酒醩,发现这次酿的酒并不比上次差,便放了心。只是这次要烧酒时家里再没有了糠,他只好再酒瓮外壁抹了一层厚厚的黄泥巴。泥巴隔了热,这样烧与暗火烧出来的效果也差不多。张家屋前就向着山,这里家家户户日常垃圾都是扫到离家不远的地方,隔一段时间就点火烧了,因此他这两次烧火也并不惹人注目。
张小柳是掐着时间,这一次烧完酒刚好赶得上去赶集,可是离上次霍掌柜来村里也已经过了十多天。他不敢再耽搁,用最小的原本他打算买来装油的坛子装了一小坛,早早赶了张五叔的牛车就去集上了。灵均在学堂里已经见过小麦,张五叔当然也知道了他送弟弟去念书的事,十分赞赏地与他讨论了一路。倒是同坐在牛车里的其他大叔么么不太知道这件事,虽然插不上话,也竖起耳朵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准备回来了再与人好好交流。
不过既然已经花钱将小麦送了进去,张小柳自然不惧别人议论什么。实际上等好好酿几次酒,他准备挣到钱将房子也起了。过一两个月天气开始变得凉爽、干燥,正是适合动工的时候。若是再迟些,村里的人又开始忙着秋收冬种,花钱也请不了人干活。来年开春地下开始冒水,雨水又多,根本开不了工。
先将这些事抛到脑后,张小柳抱着酒坛子就直奔酒铺。等进了去,却发现店内只有上次随霍掌柜去过村里的小沈和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柳哥儿,你这是送酒过来了?”小沈也已经看到了他,笑容可鞠地迎了上来,热情地问。
“是啊,前日才刚起酒,生怕霍掌柜急着要,就先送过来了。”张小柳回他一个笑容,在他稚嫩的脸上使人看来十分乖巧。
“柳哥儿果然心思玲珑,霍掌柜回来之后就天天盼着你过来了,好在也知道酿酒这个活计不简单,才不敢去催。只是不巧今天中午正有些事,去了张掌柜的酒楼里。柳哥儿还请等一等,我让人去喊一声,掌柜的马上就能回来。”说罢,他轻声吩咐那个小孩子几句,那个孩子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来,柳哥儿,喝杯水先凉快凉快。”此时店里并没有客人,小沈倒了凉水递到他手上,亲切地说。
“谢谢。”这么一路过来,张小柳早就热得慌,当下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半杯。
“柳哥儿,你酿的酒可真好喝,上次咱们店里只余了三坛,有一位么么试过之后全都买去了。”小沈站在旁边与他说话。
“是霍掌柜的生意本来就做得好,可不一定就是因为我的酒。”张小柳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热情,想了想才说。
“我尝了也觉得柳哥儿的酒很不同,你可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小沈看似非常好奇地问。
“不过都是糯米和水酿出来的,哪还能加什么东西?加了东西,酒不就毁了吗?”张小柳直视着他,佯装不解地问。
“小沈,你今儿话这么多?柳哥儿酿酒的办法,你还想学了去不成?”门口一阵响动,霍掌柜胖胖的身子已经走了进来。他正巧听到小沈的话,当下就瞪了小沈好几眼。
“我哪儿能学到什么呢,这不就是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小沈摸摸头,有些委屈地说。
“霍掌柜。”张小柳不知道小沈到底是不是想打听什么,这时候见他被霍掌柜制止,便没有再理会,站起来与霍掌柜问好。
“哈哈,虽然说我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但是不得不说,柳哥儿这个速度还是挺快的。”霍掌柜笑容满面地走到他面前,看着地上他带来的酒坛子,十分高兴。
试酒也十分顺利,霍掌柜只喝了一口就不住点头,拿出准备好的字契与他签了。张小柳扫了一眼白纸黑字上的内容,让他给自己念了一遍,看起来没有什么疏漏,才按下自己的指印。从下个月起,他每月给霍掌柜提供二十斗米酒,按每斗三百五十文的价钱结数。这个字契签下去,他自己心里也乐开了花。
二十斗,三百五十文钱,一个月就有七两银子的额度。扣除买糯米的钱,以后可能还要买些柴,酒瓮,以及其他方便酿酒的工具,不管怎么说,一个月净赚五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奔小康了!张小柳勉强才能抑制自己不要大笑出来,假装镇定地与霍掌柜道谢。
“柳哥儿,上次与你们买了一尊桃木雕的张掌柜,你还记得不?”字契一人一份收了起来,霍掌柜又在一旁问。
“记得,是东来酒楼的掌柜吗?”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张小柳自然不会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