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直接被吓退了几步,身子猛然一个后仰,若不是身后有仆从搀扶,他怕是要变成一个球形物体,直接滚落到城墙之下!
一旁,吕维祺稍稍好些,勉强用干枯的老手撑住了城墙,没有摔倒,但他的心肝脾肺,却也是被震了个七荤八素!
“东翁,您没事吧?”一个仆从赶忙冲上前来,扶住了吕维祺的身子。
“恩师,前方战事太过激烈,咱们不如先退下去吧!您的身体要紧啊!”一个青衫学子,也赶忙凑上前来,扶住了吕维祺另一边的胳膊。
“恩师,齐国公威武,彩石军强盛,今日,李自成必败无疑!这里有弟子们看着就行了!您老还是先回府里歇一会儿吧!要保重身体啊!”另一个年纪稍长,身着一身白衫的士子,也忙凑上前来,恭敬的对着吕维祺道。
此人名叫赵旉,是洛阳城大豪商赵家的长公子,以同乡之谊,自幼便拜在吕维祺门下,学习理学,虽未曾入仕,但却早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若不是此时天下纷『乱』,他早已经是金榜题名之人,是吕维祺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赵旉说完,恭敬的对着吕维祺深深一礼!
赵旉已经年过三十,育有一儿一女,做事老成持重,学问也是极其高深,平日里,吕维祺对他甚是倚重,很愿意听取赵旉的意见!
这些时日,洛阳城城内乡勇,有大半,都掌控在赵旉手下,是忠于朝廷,对流民军激烈的抵抗派!
但此时,吕维祺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听取爱徒关切的意见,他坚定的摇了摇头,“老夫虽是老了,可这眼睛还没花!今日,老夫要亲眼看着,齐国公在这洛阳城下,手刃李自成此贼!”
“恩师,这……”
赵旉还想说些什么,但吕维祺却是坚定的摆了摆手,“旉儿,莫要在劝!来,你来扶着为师,你们几个,也都上前面来,今日,咱们便要在这里,亲眼看着,齐国公重振我大明声威!”
一旁五六个弟子听闻吕维祺发话,也不敢畏缩在后,忙凑到前方,站成一排!
吕维祺不由欣慰的点了点头,忍不住高声『吟』道,“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何乡为乐土?安敢尚盘桓!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齐国公,齐国公,若有机会,老夫可是一定要好好敬上你一杯啊!”
“恩师,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听闻恩师『吟』起了杜甫的《垂老别》,赵旉的眼泪都要流出来,赶忙轻声安慰道。
吕维祺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满是皱褶的眉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莫名的希冀!
大明,真的是孱弱太久了啊!
“哼~~!穷酸!还号称是什么什么大儒?依我看,不过只是更会拍人马屁的小人罢了!”王绍禹实在忍不了了,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咒骂道。
“你说什么?你这卑鄙小人!”赵旉耳朵极尖,虽隔着几步,但他却是将王绍禹的脏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荫昌也听到了,忍不住大怒道:“王绍禹,你这是什么意思?吕翁乃我士林前辈,泰山北斗,岂能容你这般放肆侮辱!”
“哼!老子说什么了?谁心里有鬼,谁自己清楚!难道老子说错了么?刘如意不过只是一卑鄙小人尔!城下这么多饥民,都是我大明的百姓,他却放任麾下肆意虐杀,这还有没有人『性』?我大明一向以仁治国!就算到了皇上那里,他就还有理了不成?”
王绍禹毫不畏惧赵旉和王荫昌的目光,冷笑道。
虽是同被困在‘瓮中’,但王绍禹与赵旉、王荫昌早就不合多时,此时,看到死对头刘如意大发神威,而身边这几人还‘恬不知耻’的‘呱燥’、吹捧不已,王绍禹怎的还能忍得住?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刘如意的对手,但他齐国公也总得让人说话吧?
到了这个程度,王绍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王绍禹,你这狗杂碎,说你是卑鄙小人都抬高了你!洛阳危难,你不思出力,反而大肆克扣将士们粮饷!此时,人家齐国公远道而来,与流民军死战,驰援洛阳百姓!你却还在这边说风凉话,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王荫昌本就是刘如意的小弟,此时,看到王绍禹竟然胆敢如此诋毁自己的主人,自然是立刻大声反驳!
“行了,我的参政大人!你厉害,你们都厉害!我王某人惹不起还不行么?你们赶紧去抱刘如意的大粗腿吧!哪里还用管朝廷?哪里还用管皇上?哪里还用管我大明三百年的江山社稷?”
王绍禹自嘲的大笑,仿似,整个天地间,只有他是忧国忧民的忠胆义士!
赵旉面『色』也极度阴沉了下来,“姓王的,你自己做了哪些龌龊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若你胆敢再在这里,祸『乱』我军心,可不要怪赵某不客气了!”
赵家是洛阳城大族,身家巨万,此时赵旉麾下有掌控着七八百乡勇精锐,倒是真不怵王绍禹这落魄的总兵官!
“呵呵~~!怎么着?赵家大爷,您要取了我王某人的首级不成?来啊!来啊!我王某人死不足惜,但却要让皇上,要朝廷看看,这洛阳城内,究竟是一帮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放在过心上!”王绍禹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
“你~~~!”赵旉和王荫昌都忍不住了,就要动手!
一旁,吕维祺却是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旉儿,王参政,不要冲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与小人一般见识?看那边,流民军好像又要增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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