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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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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川万念俱灰,愣愣地看着眼前一众年纪相仿的僧人,都看不出一点惜时所见老僧的痕迹。老僧不见踪影,他去何处去询问预言的前因后果?

季临川脸色惨白,抓着其中一位老僧就问其可会预言,但得到的结果让其大失所望,城庙内无人会这等预言之术。

“啊呜。”季临川站不住脚了,啊呜赶忙冲上,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季临川站起的重量,啊呜啊呜叫唤着安慰他。

“大哥哥,”宋轻扬也抓住了季临川的手,轻轻拍了拍,“大哥哥不怕,会找到人的。二哥哥也会无事的。”

心被这他们俩给填满,溢满了暖意,季临川缓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摇首不停。这宋轻扬不喜晏苍陵,平日里都甚少叫唤他,若叫他,也只会称其为二哥哥,以致每次宋轻扬一喊,都会让季临川笑话晏苍陵好久。

“罢了,我们祈个福便回去罢,希望慕卿一切安好。”

“嗯!”宋轻扬握紧季临川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庙中去,欢乐写满脸上,带得季临川的心也开阔了。

上了香,求了佛,季临川的心渐而安定。回了晏王府后,季临川吃过午膳就去补眠了,而啊呜为了陪伴季临川,上了他们的床,乖乖地守在床外侧,宋轻扬也丢下安瞬言,悄悄地爬到季临川的旁边,蜷缩着身子用小短手拥着季临川的脖子,小声地安慰说大哥哥不怕,大哥哥不怕。在他们的关怀下,季临川竟奇迹般不再做噩梦,睡得十分香甜,只偶尔会梦见过往同晏苍陵的曾经,梦里满满地都是他们甜蜜的回忆。

数日后,乐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未归,前线便传来了好消息,即晏苍陵带兵大杀了西域两国的锐气,打得其落花流水,使得其只敢叫阵,不敢出兵。

闻讯后,季临川喜色爬上脸颊,抱着啊呜说,慕卿他还安全慕卿他还安全,笑得合不拢嘴,当日还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宋轻扬也跟着他拊掌大乐,说大哥哥终于笑了,大哥哥终于笑了,引得季临川多揉了几把他的发。

然而,季临川忽略了一事,由于信息传递不便之故,捎来的消息实则乃是晏苍陵离开战场去往京城之前,而晏苍陵离开之后的消息,还未能及时带到季临川这处,以致季临川沉浸在了晏苍陵安然无恙的错觉之中。

因此,当约莫大半月后,惊天噩耗传来时,季临川崩溃了。

轰隆,密雷滚滚,闪电疯狂地劈开天空,强行撕扯出一道光明来,多年难落一雨的南相,竟在今日,毫无征兆地打起了雷,劈下了闪电,落了倾盆大雨,风声呼呼,雨声簌簌,似乎在诉说着死去灵魂的悲鸣。

江凤来回来了,但看到他,季临川却毫无欣喜。

无光的眼神缓缓聚焦,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正被人缓缓推进的一个成人般长的大箱子,箱体漆黑,毫无生气,连淋着一身雨到来的江凤来,亦是面色森冷,目中死灰,浑浑噩噩就如一散着死气的行尸走肉,看不到一点活着的气息。

“这……是什么?”季临川的声音轻得都快捉不住了,带着不确信的音,再问一次,“这是什么……是什么!说啊!”

江凤来僵直的目光落到了箱子之上,片刻又将视线游移,思索着组织好言语,但当道出口时,话依旧艰涩哽塞,一字一字犹如被断了舌般,说得辛苦:“你自己看罢。”

“自己看……”短短三字念出来如此的轻松,可当要自己做时,季临川却如同被钉在了地上,走动一步都很困难,那箱子离自己是如此的近,只要他再走一步,弯身轻轻一推,便能看到箱子底下的秘密。

只要一步,一动……

可是,季临川深深吸气,再重重吐出,反复不定,终究没有勇气,去完成这看似简单却有如千钧之重的动作。

“王妃,打开罢。”乐麒轻声催促,眼光扫到了同样震惊盯着那箱子的乐梓由上,双眼一黯。

江凤来私从战场赶回,成人般长的箱子,尚有那含着深意的话,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昭示着什么东西。

“开罢,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明白白!”乐梓由狠一跺脚,冲到箱子之上,双手一按,就欲将箱盖推开。可是,他尽力了,费力了,都无法挪动着盖子一分,他愣怔地站直了身体,才发现,连手握双拳都失了气力,更莫说推开一个简单的箱盖。

所有人都在害怕,不愿接受这可能的现实,总想着,不见不闻,也许那人还在身边……

“柏津,让我来罢……”声音沉入谷底,哀戚得让人听着都快落下泪来,季临川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踏前了一步,步伐带着千钧之重,犹如一把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底。

“开罢,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轰!雷声响彻云霄,震得耳膜将裂,耀眼的闪电刺透云层,犹如利剑劈空而下,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将季临川目中的惊愕与惧意照得一目了然。

“啊……啊……”季临川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被自己推开的箱盖,看着箱子内所盛的尸首,看着自己的心被电闪雷鸣劈得支离破碎!

“不!!!”

他疯了一般推开众人冲了出去,跑回了朝临阁,翻箱倒柜掏出晏苍陵曾着过的衣裳,发狂地将其凑到鼻尖,索取着残留的味道。

不,那箱中发臭的味道不是他,不是他,这个味道才是!

可是,人走衣凉,淡薄的味道散在空中,转瞬就没了影踪,再也捕捉不到了。

他不死心地抓起晏苍陵睡过的枕头,被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捕捉晏苍陵的味道,试图将方才的朽味掩盖:“不可能,不可能……”

泪融入了被中,化开了无尽的悲痛,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抱着那已经没了晏苍陵味道的被褥,哭干了毕生的泪。

赶来的季崇德,默默地掩上了门,一拳揩去眼角的泪痕,抿紧双唇望着天际,针刺般的落雨疾射而下,刺得他千疮百孔。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地恨下雨天,以致让他的泪都无所遁形。

那不是箱子,而是一口盛着生命的棺材。

它盛着晏苍陵的生命,盛着他曾经的辉煌。那具尸首的模样,季临川闭目便能清晰地描绘。

不是安然地阖目而逝,不是浑身浴血满身是伤,而是身首异处,面色狰狞,绝望相织,铠甲上毫无血迹,只有断首处,留了一道侵入胸膛的血痕。

尸首已经发臭,渐有腐烂的迹象,若非那是深刻在自己心中的容貌,季临川恐怕都认不出了。

他犹记得,出发前,他还亲手给他穿戴上那身盔甲,而今盔甲已回,人却未归;他犹记得,他答应做桂花糕等他凯旋,可桂花糕已做好,人却再也尝不着。

他犹记得,记得……可是那个他,却丢下了他的记忆,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永永远远地走了……

“慕卿,慕卿啊!你回来啊,回来啊!”丢下手里的被褥,季临川冲回了棺木前,趴在上头嘶声痛哭,双膝一软,瘫软在地,倚着棺木泪流不断。

江凤来直视着他惨白的面孔,一字一句将晏苍陵离去的前因后果道出,从那封血书,再到晏苍陵上京,最后,话音止在失了晏苍陵消息时,江凤来一拳捶到了棺木之上,目光龇裂,胸腔的愤怒顺着心口落在了棺木边上,两手狠狠地掐住了棺木:“后来我们多方打听,却都没有慕卿的消息。当时西域两国,也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连连败退,我们大胜在即,谁知晓,便在我们为战胜而高兴之时,西域两国却突然将慕卿的断头与尸首悬挂在了城墙之上!”

季临川心头一缩,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江凤来,目瞪如铃,唰地站起看往棺中尸首,只见尸首面色干腊,皮肤蜡黄略瘪,足以可见是暴晒了多日的阳光。

“是的,”江凤来找回了自己仅剩的理智,于乱发中稍稍抬起眼来,“慕卿的尸首被悬在城墙暴晒了数日,后在我亲自带人救下后,方能解脱。可是,璟涵,你知晓么,主帅的尸首悬在城墙,士兵无人敢攻城,而主帅一死,凝起的军心便溃,全军处在悲痛之中,意志消沉,以致让西域两国有了可乘之机,趁此时,带兵攻打我方阵营,竟是大胜了几场,我方损失惨重。我冒死将他尸首偷回,即刻带人赶回了南相,一来,是还他尸首,二来,是来求援军,替慕卿报仇。”

“你……确信,这真是他本人么……”季临川一径愣愣地问道。

“是他本人,我已确信无人,身上的铠甲,佩刀,以及……”江凤来咬了咬牙,几次深呼吸才能强压住颤抖地将话续下,“他手上的木质银子及腰佩的平安符。”

轰!闷雷再次炸响耳边,季临川双瞳一缩,心跳骤然停止了,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着了,眼前什么东西也见不到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碎成残渣,扬在空中,就不见了。

他撑在棺木之上,挣扎着,缓慢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伸手去捉尸首上的木质银子,但江凤来的手挡来,按住了他:“尸首已朽,恐有病疾,为了你好,不要碰触,我想,他也不想你因此而落了病。”

手顿住了,季临川木木地看着那具尸首,惨然一笑,原来连最后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予了么……

“那你可否告诉我……害死他的……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七夕要报社,我就报社了o( ̄ヘ ̄o#) 握拳! 相信我,这文真的是HE,这里是剧情需要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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