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昔日在长安城何威风,怎地今日做了缩头乌龟了?五郎若不出来,二郎我就亲自动手了。”那男子道。
夏芳菲咬了咬牙,出声道:“公子莫不是误会了,我们这……”
“说话的是弟妹吗?弟妹既然出声了,何不出来一见?若不见,那豹子饿了两日,迟早会钻进车子里。”
“七娘,不可。”张信之阻拦道。
夏芳菲叹道:“此时人为刀俎,不出去,还能躲到什么时候?”耳朵里听着豹子抓挠车厢的声音,不得不起身出了马车,才出去,就被几只挣扎的豹子围住,强忍着才不惊叫出来。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人瞧见夏芳菲出来,幽幽地叹息一声,眼睛慢慢地扫过夏芳菲雪白肌肤、如云鬓发,见她害怕之时,紧紧地抿着嘴角,嘴角便露出两粒酒窝来,便连连感叹暴殄天物,这等佳人,竟然归了姓甘的,并不见甘从汝从车子里出来,又叫了两声五郎。
“我们这,没有五郎。”夏芳菲嘴硬道。
“有,便叫五郎来寻我,没有,小娘子半月内,就与本王入了洞房。”那人道。
夏芳菲听这一句,就知来的是霁王,连忙向他看去,见他紫衣金冠,高高坐在马上,若不是此时身在荒郊野岭,竟与长安城中的纨绔一般无二。
“请夏娘子上马车吧。”霁王道。
夏芳菲心中打鼓,重新坐到了车上,与张信之、杨念之、柔敷面面相觑。
“请夏娘子吃些酒菜,咱们须得两日才能赶回霁王府。”霁王道。
一声之后,果然有酒菜送入车厢里来。
“他想借着下毒,叫我想逃也没法子?”夏芳菲对着那些好酒好菜发呆,既然是两日才能赶回去,可见,霁王为堵住他们一群人,及早就出发了,可恨被流放过来的落魄王爷,竟然没个人看守,朝廷的那些酒囊饭袋都干什么去了?
张信之抿了抿嘴,心叹夏芳菲是许久没被人怜香惜玉过,早忘了自己还是个一等一的美人,此时霁王待她好一些,她便疑神疑鬼起来。如此也好,他绝对不会跟她点破这事,免得夏芳菲看在霁王的好相貌上,对他动了心。
夏芳菲食不下咽,略等了等,就有人送上水囊给她洗脸。
夏芳菲人在马车里洗了脸,到了晚上停在一处村落里,见赶路之时,霁王竟然叫人弄来一桶热水请她沐浴。
夏芳菲唯恐遭遇不测,自然不肯,第二日依旧随着霁王赶路,直到第三天,到了所谓的王府前,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透过帘子,看霁王府在外头瞧着,竟是连骆府也不如,不由地想堂堂王爷落到如今这地步,想来,霁王有多恨萧太后,就有多恨甘从汝。
“请夏娘子去沐浴更衣。”霁王的声音传来,夏芳菲不禁打了个哆嗦,扶着柔敷等下了马车,进入霁王府内,却见霁王府内无数蝴蝶翩翩飞舞,眼前美景令夏芳菲一行人齐齐怔住。
“夏娘子可想知道,这蝴蝶是从哪里来的?”霁王问。
夏芳菲摇了摇头,虽霁王放走了几个人,叫人给甘从汝送信,可甘从汝不一定能收到信,就算收到信,也不一定会为了她来霁王府。
“你瞧那边的橘子树上。”霁王眼睛扫向夏芳菲唇边,见她唇边又浮现出两粒酒窝,心知她害怕了,便停下向她走去的脚步。
夏芳菲待霁王停下,略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望见橘子树上,翠绿的叶子上爬着无数五彩斑斓的毛虫,头皮一麻,因那毛虫,就连婀娜多姿的蝴蝶也不喜欢了,竟然因霁王这异乎常人的喜好,觉察到甘从汝的好来。
霁王并不知道夏芳菲心中所想,兀自感慨道:“人人都喜欢蹁跹起舞的蝴蝶,却忘了蝴蝶破茧而出前的丑陋。”感怀人人为萧太后歌功颂德,却忘了萧太后对先帝子嗣的冷酷,不禁满面凄然。
夏芳菲心道这些丑陋的毛虫未必没毒,他在警告她不要妄想逃出去?
夏芳菲被霁王的人送去了后院,瞧见后院里蝴蝶飞舞,却因没有种下橘子树,没有毛虫出现,才稍稍宽了心,问了问老管事,得知其他人安然无恙,这才安心梳洗。
“七娘,若是五郎不来,咱们怎么办?”柔敷担忧道,因被困在这院子中,也不曾见到霁王府其他人,满目所见,都是身姿玲珑的凤蝶。
“船到桥头自然直。”夏芳菲托着脸,默念着甘从汝一定要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甘从汝虽贱了些,却没那养毛毛虫的癖好。
黄昏时分,又有无数蝴蝶从霁王府外飞回,夏芳菲苦中作乐,与柔敷等坐在廊下看蝴蝶飞,忽地一阵箫声传来,那箫声如泣如诉,呜呜咽咽,好不动人。
“夏娘子,二郎给你送了琴来。”霁王府下人道。
琴箫合奏?夏芳菲一呆,手指抹过琴弦。
张信之紧张起来,暗道五郎有功夫捅屋顶,怎么不会学着霁王的手段呢?紧张地看着夏芳菲,如此黄昏之际,凤蝶翩舞,又有箫声入耳,那霁王便是流放在外依旧过得洒脱,形容依旧英俊,夏芳菲年少,正处在怀春的年纪,千万别糊涂了。
张信之不敢点破,生怕点破了,反而叫原本不喜欢甘从汝的夏芳菲生出红杏出墙的心思。
“你们说……”
夏芳菲待霁王的人走了,便开了口。
张信之、杨念之二人提心吊胆起来,唯恐夏芳菲话里带出对霁王的赞赏。
“五郎会不会来?”夏芳菲哽咽道,她情愿去做县丞娘子,也不做霁王姬妾。
“五郎一准会来。”张信之、杨念之赶紧道,就算不为了夏芳菲,甘从汝为了他们两个,也一准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