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你说了什么?”林白起问。
“闲扯了几句,主要就是说……”严小段看了林白起一眼,纠结了片刻才好意思开口,“主要就是说,上回您借钱的时候,为何不去找她。”
林白起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虽不是什么正经话,叫人听了心窝里却一阵暖呼呼的。
严小段接着道:“正经的事倒也说了两件,一是东都王傅冷月近日要过来,帝座嘱咐白花馆的乐舞要给他长脸面。”
“这是自然,白花馆什么时候也没有给他丢过人。”林白起倨傲。
“正是呢。”小段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就是说这些日子不太安稳,叫您千万小心着些。”
林白起低头沉吟片刻,心想夏思兰真是厉害,身在最最中庸的礼部竟然能这么快嗅到风声。不过话说回来,夏思兰能游走于朝廷错综复杂的势力之中,便绝不是等下之辈。被人说骄奢淫逸也好,趋炎附势也好,她终与那种单凭不要脸取胜的泼妇处在两根不同的水平线上。
她正要说话,原本掩着的窗却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鬼魅般的人影闪了进来。
“师兄!”林白起骤然起身,走到萧宠身旁捏着他的胳膊道:“可有受伤?”
萧宠反手抓住林白起的手,用力握了握让她安心,才道:“我这次查得谨慎,并没有被人发现。”说罢,又加了一句:“冷宫里果然是藏了东西。”
见两人要说私密的事情,小段忙看了林白起一眼,识相地退出了房间,默默地把自己挂到楼顶上放风去了。
萧宠等人走后,方摘下面具搁在桌子上,喝了口水才道:“我今日去冷宫查探,发觉里头的妃嫔,多数都有问题。”
他用手指搅着茶水,在卧榻上摆着的矮桌上粗略地画了一个地形图,在其中一块很小的地方画了个圈,才道:“这里头住的是正经的冷宫嫔妃,那夜里的哭号声不是假的。”
见林白起点了点头,他接着指着大块的没有被圈住的区域,沉声道:“这里头住的人,不仅不全是妃嫔,多数是男人。”
这一下林白起可是吃惊大了,冷宫里竟然住了男人,这岂止是大事,简直就是后宫不能见人的丑闻了。她看了看萧宠的眼神,不确定地问:“这……竟没有被人发觉?”
萧宠摇了摇头,“没被人细细查过,这些人白天里是化妆的,也装作普通冷妃的样子。可一到了晚上,房里便没了动静。你想想,哪一个宫里的人会大晚上的去冷宫?就是去,也被前头这群真正的冷宫妃嫔唬得缩回去了。”
“可是……师兄怎知里头住的是男人?”林白起又问。
“这便是冷宫里的玄机,除了前头的房间,后面每一间房里都有密道,晚上这些人便顺着密道来到地下的暗室。我跟着去探了探,那暗室竟有一丈多高,近乎半个冷宫那样大,建得如同地宫一般。陶阅在那暗室里,竟是操练那些平日里装成妃子的杀手。”
“这……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林白起费劲地想着,却抓不住一丝一毫的头绪。
陶阅知道她是哥舒后人这件事,便是拿着了太后的把柄,理应与太后不是一路人;可他手里又有这样的一个杀手组织,这与传闻中太后手里握着的暗卫是不是同一队人马?
林白起的心里一阵阵发寒,由第五染牵扯出盘根错节的关系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就好比原本想摘一片叶子,却不留神将整条蔓藤都松动了,引起一阵天崩地裂的震颤。她想到陶阅用尖细的声音对她说:好戏将要开始了,白王殿下且轻松看戏就好。
陶阅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下她似乎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仅被人捏在手里把玩,还不知道究竟会落在哪里。究竟是怎样的好戏,能让他这个蛰伏在宫中几十年的阴人得意成这样呢?
萧宠看着林白起的脸色,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师妹,别太过苛刻自己,局势已然变成这样,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罢。现在看来恐怕还是上一辈的争斗,我们只是被牵扯进了其中,你且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若局势实在不行,咱们便……”
萧宠摸了摸她的头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林白起趴在他怀里,鼻子哝哝地,撒娇的猫儿般地问他:“若实局势在不行,咱们便怎样?”
萧宠轻笑了两声,低沉黯哑的声音从胸腔直穿入林白起的耳膜。他将头凑到林白起耳边,逗她笑道:“实在不行,江湖险恶,师兄便带着你撤了罢。”